彻底失去意识前,许策被人猛地抱进怀里,他的脸颊被紧紧按在有着沉稳心跳的胸膛,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让他依恋的气息…… 两千多个日夜,恐惧每次袭来的时候,他都像是死过一次,但是这一次,终于有一个人,在他坠入深渊前,抱住了他,救赎了他。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池越见到祁青泓煞白的脸,伸出的手抖得厉害。 池越没有把许策交给祁青泓,沉声说道:“带路。” 江川中心顶层是祁青泓在美胜传媒的办公室,办公室后面有间套房,一路上池越的双臂都很稳,他抱着许策走进套房,将人很轻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池越看着许策的睡颜,巴掌大的一张脸,苍白平静,像是极疲倦的人终于沾上枕头,让人格外不忍心把他叫醒。 二十分钟后医生赶到,祁青泓示意池越和他一道出去,俩人站在消防通道的楼梯间抽烟,谁都没有讲话,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环境中一明一灭。 良久后,池越问祁青泓,“什么病?幽闭症?” 祁青泓没回答,“电梯故障的时候,他向你求助了?” “没有,他不知道我在电梯里。” 祁青泓不解地看着池越。 池越说:“我到82层的金融公司开会,在车库坐的上行电梯,许策是LG层进来的,我不想和他打照面,就没有说话,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也没注意到我。” “电梯出故障的时候,他的状态非常差,不是普通人遇到危险时的害怕,所以,是幽闭症吗?”池越拧着眉看着祁青泓,“还有,他有次喝醉酒后见到我,以为是幻觉。这几年,他经常出现幻觉吗?应激性障碍?脑器质性疾病?” 祁青泓咬着烟没有讲话。 池越放低声音,“我想知道真实情况。” 祁青泓摁灭烟头推门出去,“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让他自己告诉你。” 套房卧室,许策睁开眼,冷不防地撞上池越的目光,他瑟缩地往被子里躲了躲。 池越抬手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谁的被子就往脸上盖,你不是最要干净吗?” 躲在门外偷听的祁青泓气到脸色发黑,正准备进来揍人,便听到他那个不争气的恋爱脑小弟声音软软乎乎地道谢,“小狼崽,刚刚在电梯里,谢谢你……” 池越看着许策,没有讲话。 许策心里有些委屈,他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池越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脑子里一团雾水,什么不是故意的?电梯故障时晕倒不是故意的? 许策半垂着眼,声音放得更轻,“我今天…没有跟踪你,电梯…不是我…弄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也在……” 听完许策磕磕巴巴的解释,池越心里不好受,他扯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相隔着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低声说:“没有说你在跟踪我,不要胡思乱想。” 许策的眼尾和鼻头倏地红了,他侧过头不看池越,努力地想把委屈憋回去。 池越看着许策簌簌颤抖的睫毛慢慢变得湿润,很想帮他擦一擦。 池越想,他还是不能见到许策哭,不愿意见到许策难过地蹙着眉……他想伸出手,帮他擦干眼泪,抚平眉心。 祁青泓悄悄关上门,很轻地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池越收到棒球棍发来的一段视频,池越点开,是许策在一个访谈节目里唱歌的片段。 节目主持人很知性,她与嘉宾聊天时温和得体,善于抓住被访问者的心理冲突,激发对方的谈话兴趣。 主持人问许策,“曾听圈内好友提及,你唱歌唱得特别好,怎么没见过你在任何公开场合唱过歌?” 许策笑着回答:“我唱歌是真的不行,大约就普通人唱KTV的水平,还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主持人显然和许策是十分相熟的朋友,她抱怨道,这么多年自己居然没有和许策一起去过KTV,这让她很受伤,所以要求许策今天必须来两句,清唱,伴奏都行。 许策连连摇头,主持人笑道:“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有影帝的包袱,唱得不好就整段减掉,就当唱给最爱的人。” 许策不知道是被哪句话打动了,低头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个池越没听过的歌名。 伴奏老师的钢琴声缓缓响起,许策握着话筒唱了一段副歌,歌声清朗温润,很慵懒很好听,别有一番缠绵缱绻的意境。 许策唱歌的时候一直半敛着眼,到最后那句歌词时,他抬头看向镜头,目光深情专注,好似透过镜头与手机屏幕前的池越对视。 池越听到自己震耳发聩的心跳声,半点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棒球棍对池越说:“这首歌,是策哥唱给你的。” 舞台上,许策看着屏幕前的池越,浅吟轻唱: 有人说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忘不掉的过往 熬不过的寒冬 放不下的爱人 时光都会替我们轻描淡写 然而 韶光荏苒 朝暮迢迢 你却是例外 池越听许策唱歌的时候,许策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得了重病,不堪折磨选择轻生,也许是对人世间仍有眷恋,他的魂魄并未离开,而是寄居在自己的墓茔里。 然而,他这缕轻飘飘的魂魄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很偶尔才会醒来,也不知道是在他死后第几年的冬至,池越来看他,还带来一束生气勃勃,漂亮得不得了的红玫瑰。 池越动作很轻地把玫瑰花放在他的墓前,正巧这个时候,魂魄睁开了眼。 “我又来看你了。”池越伸出手,指腹轻柔地在石碑上抚过,凝聚的露水被拂去后,出现了许策的名字。 “清明,中元,冬至,新春……你说,我哪次没来见你?”池越垂眸看着石碑,目光温柔,“你却心狠,一次都不来见我。” “以前都是我不好,你那么害怕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希望我能发现。可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理你,欺负你,让你独自面对一切……” “哥,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问过每一个人,他们都见过你……”池越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魂魄突然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潮湿的热意,“你就回来看看我,好吗?求你了……” 池越的眼泪砸在石碑上,像是要把许策的魂魄灼烧出窟窿。 “哥,我想你了……” 魂魄本无知觉,可是那一刻,他痛到不能自已。 他拘搂着透明的身体,破碎的喉咙想要哭出来,喊出来,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池越本该是快乐的,耀眼的,神采飞扬的天之骄子,而不该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墓园,冬日凛冽的寒风肆虐过他的身体,流着泪对着一张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