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的那个发圈还没有坏吗?” 他轻笑一声,“就问这个啊?” “嗯。” “没坏,哪有那么容易坏。” “我还有别的。” 由于曾经提过让他换一根没有那么像女孩子戴的发圈,他以为又是这茬,笑道:“你怎么老是惦记着我的发圈?” 林薏愣住,被他的反客为主搞得有点懵,疑惑道:“那不是我的发圈吗?” 周嘉也弯着唇角,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以后是我的。” “……哦。” 灯光划过手背,在她的身前落下旖旎绚烂,她望着那些光点,唇角再一次难以抑制,在上扬。 他没察觉,仍在笑:“就问这个?” 她轻弯着笑,“嗯。” “什么意思啊林薏。” “没意思。” “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意思。” 周嘉也低声在笑,半哄半敷衍,“行,你说没意思就没意思。” 电话里,听得到身后有人叫他,问他安排,他会说句稍等,回了对方之后再回来跟她继续通话。 放学回家的路上是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可以放松的时间,她安静听着周嘉也回别人的话,像是在偷窥他的世界,所以即使不是在跟她说话,她也好在意的听着。 等到他回完了对方,回来问她怎么这么安静。 她好奇地问着他刚刚跟别人对话的内容,“大学也有运动会吗?” “有。”周嘉也笑着,“比高中有意思。” “哦……”她只对周嘉也要参加的事感兴趣,“但我不会运动,估计只是观众吧。” “有意思的活动很多,不是只有运动会,等你来,我带你玩,所以你要好好学习。”说到这里,他又说道:“但也别太累,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先照顾好自己。” 林薏听着没忍住笑,“周嘉也,你这样让我感觉我有了一个爸爸妈妈。” 周嘉也嗤的一声笑她,“什么叫一个爸爸妈妈,爸爸和妈妈是两个人。” “你可以既是爸爸也既是妈妈。” “一三五爸爸,二四六妈妈?”他说着逗她玩的话。 “那还空了一天呢,不如白天妈妈,晚上爸爸。” 过了一会儿,林薏疑惑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别了。”周嘉也低着声说,“爸爸就不当了。” 顿了顿,补充道:“妈妈也算了。” “下次模考是什么时候?”他把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 “周一……”林薏立马又开始垂头丧气,她很沮丧,“我忘了好多啊,现在每天都像女娲补天。” 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嘉也为什么岔开了话题,说到考试就已经习惯了听周嘉也哄她。 周嘉也嗯了一声,“有信心补回来吗?” “有的,没有也得有。” 他站在店门前的路灯下给林薏打着电话,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他没在意,只垂眸在看自己手腕上的小兔子,他唇角微弯,心脏已经柔软得不像话,“好,到了家记得把题发给我看。” “嗯嗯。” 到了寒假,周嘉也回了南苔,他本以为可以见面,但是她一如既往要去帝都,跟他坦白了这件事,说很可惜,只能暑假考完再见了。 帝都的冬天很冷,她像无数个试图把自己埋葬般的过往一样,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躲避着世间的一切光亮。 可是昏暗里,手机的屏幕亮着。 那里连接着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求救。 这也是第一次向周嘉也说起自己每年春节都要回帝都过的事,也是第一次向他透露,自己并不是有一个美好的家,包括自己高三那年休学在家养病,也是由此而来。一直没有向他解开的心结,也借此告诉了他,她的病发并不是因他引起,而是由来已久。 说起帝都,她也坦白地讲,其实她没有资格去憎恨,因为的确是他们把她养大,虽然没有给她爱,但是的确把她养大到十八岁,她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所以没法做到摆脱他们,连恨都不能名正言顺。 连恨都要先恨自己无能和软弱。 “我其实,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我怎么能要求那么多,他们已经出了钱,把我养大到十八岁,我怎么还能要求他们爱我,我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她这样问周嘉也的时候,很沮丧。 帝都的冬天很冷,在每一个仿佛被丢在淤泥一样的冬天,她都是这样劝服自己。怎么还能要求别人爱她,别人已经让她活着长大了,怎么还能要求爱。 久而久之已经说服了自己,该知足了,该满足了,为什么还要去渴望爱,为什么还要贪图亲情,能活下去已经是恩赐了,让她活着已经是他们的仁慈了。 可是说服了自己,还是会悲伤。 她生来也只是一个小孩,和别的小孩一样,是父母一起生下来的小孩,本能的渴望着亲情,渴望着爸爸妈妈的爱,所以是不是,渴望爱其实并不是她的错。 从前只能蒙在被子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自己的痛苦下坠,消磨侵蚀着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在痛苦里麻木,在痛苦里认命。在一年又一年看清自己的位置以后,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要活着,他们虽然恩赐她长大,可是她好像没有那么想要活着,她好像没有那么希望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游离在人间以外的游魂,这世间没有她的痕迹,也看不见自己的意义,为什么不如早早让她死去,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不就好了,谁也不会痛苦。 那次电话打得很漫长,也格外沉默,也许这样如泥沼般的人生,在他自由明亮的世界里,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是这次说着痛苦,她却感觉没有那么窒息。 头一次把自己的痛苦说给别人听,可是她却只感觉到依赖,而不是难过。这种感觉好神奇。 “希望这一年早点过去吧,等上了大学,可以勤工俭学养活自己,我也许就自由啦。” 她在电话里这样跟周嘉也说,用一种对未来充满向往的语气。 周嘉也只嗯了一声,可是那一晚上他都没有挂掉电话,她后来睡着也不知道,半夜醒来,看到通话还在继续,吓了一跳,小声问他:“周嘉也,你没挂电话吗?” 她怕周嘉也已经睡着了,只是忘了挂电话,怕吵醒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可是电话里,周嘉也嗯了一声,“没睡。”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她的老人机上像素略低显示着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你在忙什么吗,怎么还没睡。” 他没回答,而是问她:“做噩梦了吗?” “没有,只是普通的失眠。” “接着睡吧。” “……哦。” 电话还是没有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