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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诉他,她的老师,余敏的父亲病了——和老爷子一样是肺癌。蒋承泽爷爷住院的事,当时并没有张扬出去。老爷子并未完全隐退;他的健康情况关系到集团好几个项目能否顺利运行,蒋家一直紧捂消息——远在国外的苏曼如何得知?且恰巧在余敏和自己春风一度后的早晨。蒋承泽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巧合,但余敏下意识摩挲着碗碟的动作,却透露出了她的紧张。以及她的知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从美国请了医疗团队过来的事。”“我父亲有个学生,正好在市医院肿瘤科工作……”“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昨天。”………那天,余敏像被拍上岸的鱼一样,狼狈地翕动嘴唇。她的目光一如当年被他发现工牌和红酒小票时一般,闪躲又涣散,分明无从抵赖。四年里,无数个日夜找补换来的改观和一下子被摔得粉碎。这不是蒋承泽所期待的重逢。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胸腔里复杂的情绪一并压进肺部,又吐出去。良久,才说出一句:“我会安排的。”“不要给一个人两次以上的伤害你们的机会。世人都有苦衷,如果做了决定,就不要再听辩解的声音。”此后,蒋承泽再没有联系过余敏。余父住院的事宜,他全都交由助理处理——即便每次去探老爷子时,不可避免地在同一栋楼碰见余敏和她父亲;他也当陌生人一般,匆匆投去一瞥,便走开。直到,余敏和自家老爷子越走越近,老爷子生出撮合她和自己的念头。“……你这个姑娘挺不错的,我的孙子也挺不错的。你们年纪相当,应该有共同话题——对了,你不是她前女友的朋友吗?你们应该见过的,你对他印象如何?”时隔六个月,第一次避无可避的见面,是在自家老爷子病房。蒋承泽抿唇,盯着病房里的余敏。在过往的六个里,他不止一次见到她在讨好老爷子——这其实无可厚非,人在屋檐下,总要适当低低头。比起她从前那些欺骗和作假,哄老人家开心,并不是什么值得介意的事。蒋承泽因此并没有理会。但他实在没料到,不过短短数月,老爷子竟然认定了余敏,居然想让她当蒋家孙媳妇。“你想撮合我和余敏?觉得我跟她合适?”余敏告辞后,蒋承泽问自家爷爷。余敏的刻意讨好,和万千凑上来的人一样,不过她手段更让人舒适一些,他不信老爷子看不出来——然而,老爷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那你觉得怎样的合适?或者说你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蒋承泽愣住。沉默着,第一次不知如何回答老爷子的问题?少年时,他觉得婚姻很远,从没有幻想过未来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会是什么模样。后来和苏曼出现。她的性格与他互补,他和她相处愉快,他以为那就是合适。可如果真那么合适,为什么刚分手他就被另一个女人轻易地吸引了注意力?究竟想要找怎样一个人?回C市后,接连的相亲,让蒋承泽不得不思考婚姻这个问题。在他们圈子,因为利益结婚的夫妻,要么婚后各玩各的;要么协议个时间,到期便离婚;要么就', '')('愿景 (第3/3页)
维持着一种半开放式的婚姻关系,一边“恩爱和谐”,一边睁一只眼闭一眼。这都不是他想要的婚姻。可偶尔遇到对婚姻抱有认真态度的人,对方眼睛毫不遮掩的爱慕又让他觉得,他根本无法回报以同样的诚挚——他自己都觉得矛盾。“你每次来医院都会在花园里逛两圈再走,不是看花那么简单吧?”老爷子忽地意味深长地开口。“你长这么大,我还没见你对谁这么在意,又这么回避——”他盯着未关的房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过我听人小姑娘的意思,这次回去……你以后估计想见她就难了。”“回去?她准备……去哪?回老家?”“嗯,她刚才就是来辞行的,说是她爸也治得差不多了,说准备带她爸爸回家治疗……”…………老爷子的叨唠中,蒋承泽抬眼,目光不由地顺着门外的走廊,延伸到另一扇掩着的病房门。事实上,他无法否认对余敏的感觉。当和别的女人同坐一桌谈论婚姻时,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和她的那些短暂的相处瞬间,不自觉想到多年前的那栋旧屋……身边不乏包涵着深意的接近,那些曼妙的身体带着满满的胶原蛋白,吸人眼球。可只有当她的躯体贴上来时,他才有那种似乎连心脏都空跳一拍的反应,那种强烈地想要收割对方的欲望。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欲念,嫉妒,掌控欲,所有他讨厌的东西。可他真的喜欢她吗?他根本不了解真实的她——实在要说,他喜欢的不过是她的rou体,是那个能和他谈笑的,她伪装出来的幻象。他根本不曾深入了解过那幻象之下的内核。但话又说回来。很少能有人将脑海里的幻像具化。如果有人能伪装一辈子,伪装的又和真实的有什么区别?她有所图,便给她所图好了。反正换个人也不过是表明夫妻,老人家既然更满意余敏,那么娶她就是。只要小心的、不拆下她伪装,他们的婚姻也会拥有外人看上去的美满和谐。鬼使神差的,蒋承泽说服了自己。天台的疗养温室中,他向她提出了结婚。没有电视剧里那样亲自把戒指套到她手上的温情场面,也没有单膝下跪,背诵誓言的老套情节。他只是告诉她,如果愿意,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你们家对子嗣很看重吧,会要求一定要诞下男丁吗?”“有男丁当然更好,但也并非那么死板,女孩子也能继承家业……况且,承宇和嘉青还年轻,他们也会有孩子的。”“那结婚后如果我想回归职场……”“随你。”“好,我答应你。”两人很快举办了婚礼。余敏乌亮的长发挽起来,留几绺碎发和珍珠坠在耳边,在婚纱的衬托下美得不可方物。在海边的沙滩上,他牵起她的手,面向神父,交换了誓言和戒指。阳光在周围的花束上洒下碎金,他借着海风抚开她的头纱,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头,将吻印在她唇上。她垂下眼,睫毛颤抖,眼底碎光如星辰。那一刻,他由衷地希望婚礼上所有誓言出自真心——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可以甘苦与共,用爱意回馈共度余生之人毫无保留的坦诚。可事实却与想象背道而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