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众请就位 (第1/3页)
/br>赤坂想,我不能一直坐着。他朝着闹市的反方向走了一段,大概马不停蹄地走着,天知道他到哪里了。附近有工厂的残次品销售店,他进去买了根红豆雪糕,像雪地里刨出来的钢板似的,冻麻了他的舌头。一伙穿着花哨西服的青年,倚着他们的黑色轿车,不怎么隐秘地打量他。赤坂慢慢回到人行道上,打算绕到路对面,免得那股子烟味染到他早上刚洗过的头发。那帮人没给他机会,他们带着佐川组的标志,拦下他,勉强算得上保留着基本的礼貌:“有人要见你,请上车吧。”是要,不是想。是请,不是给我上车。现在接下话茬同意还能有个免于暴力解决的发展,赤坂贺的舌头在嘴里几乎冻得成了块摆设,他只能点头,假装自己不好奇是谁下的令,乖乖坐进后座。一左一右各坐上两个男人,司机锁上车门,副驾驶的打手体格大得几乎把座椅间的缝隙也挡住了。“能不能把烟掐了?”赤坂没好气地问。司机和打手对视一眼,照做了。车在饭店前面停下,迎宾人员向打手鞠躬,打手出示了预约,四人将赤坂夹在队伍中间,严密地管控着,等待电梯。随后通过电梯抵达包厢。穿着棕色西装的老男人,佩戴着暗红的领带,独自坐在包厢中,慢慢饮着热茶,周围没有侍者。赤坂贺不擅长懂礼貌,如果在横滨或者他的组织能辐射到的地方,他会用我爸爸没有教过我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先给自己倒杯茶喝,坦然地使用他的背景后台。但在遥远的1988年他是个黑户,钱也没有,爱恨也没有,如此轻松潇洒,唯一的朋友叫真岛吾朗。“多亏你照顾,真岛最近看起来心情不错嘛,也不总和老头子顶嘴了。”老人的表情稍微能和慈祥靠点边,也就一点点,他年轻时会捏着钳子拔别人的鼻软骨,赤坂能从他的姿态里看出这一点。赤坂继续站在门边,尽管包厢门在他背后关闭,他决定尽可能的谨慎,所以他问:“请问您是……”真是个高水平的问题,老人笑起来,他的眼袋和褶皱的皮肤顿时浮现出更多老态,那双眼睛则是狠毒的。“佐川,佐川司。”近江联盟直参,佐川组组长。老人很高兴于赤坂的表情还是那样,邀请他坐下,随后斟茶,赤坂捧着茶杯,盘腿坐着,仍然不说话。经过一轮突如其来的耐力比拼,在赤坂无聊到尝试品出茶叶具体的产地之前,佐川说:“请你来是想看看真岛交了什么朋友,毕竟关注狗的社交状况是主人的职责嘛。真岛介绍过你的职业了,不过,从近江联盟到东城会,没有人见过你啊。真岛那孩子不是省油的灯,你呢?”这是更高深的问题。关乎自我评价。赤坂认真地想了一阵,说:“我也不是。”年老的暴徒大笑起来:“赤坂老弟,你说不定是个有意思的人。”“我确实是。”赤坂说。“从今天开始,我的年轻人会像盯着真岛那', '')('三:观众请就位 (第3/3页)
样盯着你的,赤坂老弟,让我看看你能干出什么事吧。”赤坂有点厌烦了:“没必要吧。我不会把手像钳子一样伸进真岛的生意的。”“真岛的开支是从夜总会的收入里分到的,”佐川说,眯着眼睛,慈祥从他脸上消退,暴徒的本质翻上来:“而夜总会是我的,他是我捏着的小生命。你还年轻呢,不知道捏着一条命是什么感觉,我讲给你听吧。分给他的零花钱他随便处置,包括花在你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身上,不过,如果你提供他真正需要的帮助……我就,嗯哼。”佐川做了个“做掉你”的手势。赤坂没有询问什么是真正需要,这就是不对等地位的妙处了,只有佐川能定义什么是真正,什么是需要,并且决定什么时候做掉视野里的随便哪个人。赤坂用点头、鞠躬和郑重的话语表达出尊敬,假装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在内心里盘算如果他在这儿击杀佐川司会怎样,于他本人毫无影响,只是弄脏手,洗洗就干净了。被更年长的人cao控和玩弄这种事,一辈子有一次就够长教训了,也只能和解一回。“你这种眼神的家伙我见多啦。”佐川拍拍手,老神在在的,拖了会长腔,用忽然想到、纯粹只是找点乐子的语调说:“你给哪位组长做过情妇吧,你算技术人才,嗯?”“你想说什么?”赤坂的胸口起伏稍微剧烈了一点,他的舌尖抵在上门牙内侧。“我是个好主人吧?”佐川问得很突然,但不算没预兆。老人会持续尝试折磨真岛,除非真岛拿出点真东西让他服气。回答他什么?赤坂知道怎么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条好狗。在他远远没有形成现在的自尊,也不懂复杂的感情,只顾着进食、进餐、饮下更多汤水的年龄里,抓着他头发的人给了他太多口头上的诀窍。让人做狗是件难事,让动物做狗就没那么难,筛选出亲人且有高服从性的品类,剩下的交给育种和训练,赤坂没这么多情的时候吠叫起来很卖力。“你会是条好狗的,对不对?”佐川用安抚马上要被自己牵走的猎狗的语气说。下一秒,赤坂丢开茶杯——佐川立刻躲过它,赤坂掀飞矮桌,力度过大,桌子砸在墙上以后,四腿掉下来,四散纷飞;而后佐川摆好架势,小心地保持距离,又不那么小心地招招手。“发脾气了是吗?我打电话叫你的安慰犬过来。”包厢门从外面打开了,手持武器的流氓控制着赤坂贺——没有肢体接触,四把电击器对准他,电击恰好是能麻痹内置神经的攻击,赤坂贺当然可以顶着电流打倒他们逃跑。逃跑永远是他最擅长的,也永远是必杀,谁能追捕一个能如同跨越大洋般跨越世界的人?逃跑也永远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抛下某人,就要接受某天他会抛下你。这样的教训正写在赤坂脊髓里,他举高手,投降,养父栓在他身上的定位项圈正摆在他的收纳箱里,现在第二条项圈又要出现了。赤坂深深吸气,尽可能不在喘气时发出太多杂音。他不希望自己听起来像头失血过多的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