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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碗碟。突然听到这话,陆雨织阿嫲也显得不知所措,几秒钟后,她眼尾笑纹深陷的点点头算是同意。陆雨织阿嫲对雷耀扬一向都很满意,独自经营车行又生得相貌堂堂,虽然家世他只是未曾言明的大致提过几句,但他对陆雨织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现在她年事已高,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在自己离世之前,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女找到终身归宿。两人十指紧扣,漫步在公屋邨附近无人的小径上,昏黄路灯将这对爱侣身影拉得很长。“刚才那个…算是求婚吗?”陆雨织憋了半天才红着脸开口问他,感觉手心都开始有些紧张的冒汗。“当然不是。”听到这话,她娇嗔着放开了他的手,浓密睫毛低垂如蝶翅扑闪,显得软绵可爱。“我阿嫲怎么比我还着急,真是的…”雷耀扬淡然一笑在原地站定,将她拉过拥进怀中。一吻悠长,令人难忘。“现在才算是求婚,你答应吗?”他变魔术一样,在刚才那阵拥吻中,悄悄将一枚闪亮的一克拉钻戒戴在了她右手无名指。有些昏暗的橙黄色路灯依旧能将钻戒折射出耀目火彩,陆雨织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手指,指环大小刚好,款式是经典的1895系列,那句品牌广告语她至今都还记得——「爱可倾城,钻石永恒」。“阿织,嫁给我。”男人眼中溢满深情。陆雨织喜极而泣,泪珠闪动着从双眸滑落脸庞,用力点了点头。四月中旬,罗汉因肺病手术需要暂时住院休养,雷耀扬临危受命,带着一众手下前往泰国北部清莱府,与当地毒枭奇夫会面。港岛自鸦片战争被迫租借给英国后,就成为囤积、贩运毒品的基地,毒品贸易仿佛在香江生根发芽,久盛不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香港已经成为闻名国际的毒品加工地和中转站之一。各个黑帮组织在港、九地区控制着许多地下毒品加工作坊,依靠邻近亚洲毒品生产基地「金三角」的便利,走私鸦片原料制做吗啡和海洛因。七十年代以来,毒品在全世界泛滥,吸毒人员激增,非法的毒品需求给犯罪组织谋取暴利提供了机会。和义堂大半收入都是靠经营粉档,在西环码头,吸毒情况相当普遍。当白粉放在锡纸上燃烧,吸食者就会追闻释放出来的烟,这是白粉其中一种吸食方法,被道友们戏称作「追龙」。而如今只能在荧幕上出现的大毒枭「跛豪」,是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cao控香港多个毒品市场的贩毒集团主脑。最近的电影,总喜欢把吴锡豪塑造成枭雄形象,当瘾君子们提及他时,语调间仍带点崇拜及欣赏。而且大家一致认为「三角唛」和「三个狮子」的白粉最靓,因为当时有23%是白粉,现在却只有可怜的0.023。上个月,奇夫联系到罗汉,他们有批新货想要通过西环码头散出去,相较于之前他们通行各国的那种性价比更高,依旧是由拆家稀释后再卖给下家分销,双方都能赚不少。早在两三年前,雷耀扬就跟着罗汉来过几次,双方已经是互相信任的长期合作伙伴。几经辗转,一行人抵达泰国,潮湿的热带季风气候比起香港还要燥闷难捱。军用Jeep载着几人,从金三角心脏地带大其力镇过关,顺着河畔一路来到奇夫的「都城」万欣德村。这个看似景致不错的村落还有个极富诗意的名字——满星叠。但在泰语,这个词却意为:石头炸裂,气候炎热。雷耀扬望着沿途成片邪魅妖冶的各色罂粟花,一时间分不清到是人类利用自然,还是自然在cao控人心,又或是…人心实在太容易受诱惑。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码头上那些终日靠粉续命的道友浑身都散发着恶臭,毒瘾蚀骨入髓,发作时就像是在经历人间炼狱,想要戒掉?几乎不可能。Jeep到达奇夫的地盘,内外有重兵把守,看起来比前几年更加气势恢宏,俨然一个大军阀的架势。如今他几乎控制了', '')('两个世界 (第3/3页)
金三角地区百分之六十的毒品贸易,泰国、老挝、缅甸、越南等地都有他的势力渗透,奇夫行事残暴,手握军权,「铁血屠夫」的骇人名号早已传遍东南亚。“Ray,好久不见啊!”男人皮肤黝黑,生得一对细长眼,看见雷耀扬到来,cao着一口泰式粤语热情上前招呼。“奇夫将军,好久不见。”雷耀扬作为晚辈,礼貌的笑着同奇夫握手,又示意身后的坏脑将自己从香港带来的贵重礼品呈上。一行人坐在斜墙陡顶的屋檐下,竹质长桌上摆满各种时兴热带水果,供电还不算完善,头顶转动叶片的风扇是唯一能解暑散热的工具。“Ray,你大佬如何了?我怎么听说是癌症?”“是肺癌,但发现得晚,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两人交谈间,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罗汉平素为人极爽快,对手下细佬关照有加,对朋友更是可以两肋插刀的个性,一想到相处了这么多年却要眼见他被病痛折磨离世,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烈日灼灼,空气里都是压抑的味道。恍惚间,雷耀扬又想起离港之前陆雨织略显担心的神色。她并不知道他要来这个危险国度,只以为是他车行的生意。除了社团的事宜,这种不能见光的罪恶勾当,他更不想让她知晓,只希望这次也能够平安回去,年底两人能顺利完婚。雷耀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陆雨织时那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从何而来。或许,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十七岁之前,在那个形同虚设的大富之家里从未获得过的丝丝温情,还有她与他娓娓而谈时产生的心灵共鸣,仿佛他们就是彼此最契合的灵魂。威严冷漠的父亲常年忙于家族生意几乎是难得一见,因为怀上他而被迫嫁入豪门的母亲,如同被关在笼中的囚鸟,她甚至对他的出生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无论他好与坏,雷耀扬都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任何波澜。每天在偌大宅邸中过着按部就班、如同傀儡一样的生活,简直窒息得让人透不过气。十七岁时,当他毅然决然踏入黑道那天起他就明白,自己与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然而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什么豪门富家公子,不过是个混迹江湖打生打死的古惑仔罢了。至于这些从未明示过的身份,雷耀扬打算找到适当时机再慢慢告诉陆雨织。在泰国呆了两日,新的合作计划顺利达成,下个月将会在西环码头接到这批货。而就在他们准备返港当天,雷耀扬却接到了一个让他五内俱焚的电话。港岛上空烟霏云敛,看不到一丝白色空隙,几声闷雷猛烈贯穿响彻天际,像是一头凶兽彻底发怒前的低沉咆吼,空气变得潮湿浑浊,有种令人难以名状的窒息感。一下飞机,雷耀扬便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到位于西环的域多利亚太平间。快走到门口时,身体好似被灌了铅,周身骨骼如同被钉上钢钉一样,步伐沉重且无力,这一刻,就像是从地下钻出许多只手,正在不断拉扯他的脚踝。当他看到那具躺在冰冷灵床上盖着白布的身躯时,一种灭顶的打击犹如万箭穿心般,将他构筑的梦想和希望全部撕碎。他的未婚妻死了,就在昨天夜里。“雷生,死者生前被…轮jianian过,且遭到对方施暴毒打,多个内脏器官受创严重导致她失血过多,请节哀…”女法医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虽然她入行后接手过不少死者,却都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施虐手段。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周身释放的低气压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雷耀扬表情木讷的缓缓揭开覆盖在陆雨织脸上的白布,那张已经青白的面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即使入殓官已经尽力修复过,看起来却依然是触目惊心。那双每次和他对视时都写满爱意的眼,再也不会睁开了。轮jianian…想起她连第一次都那样害怕,那样娇弱的身体,又怎么会承受得住这惨无人道的手法?雷耀扬心中一凛,只感觉自己全身冰凉,他揪紧了手里的白布,不敢再往下拉。顷刻间,窗外雷声阵阵,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倒灌一般的倾盆而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