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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蒙蒙,风浑浑。世子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所以在嘈杂雨声中,背后傅融冰冷的心跳声尤为清晰。她推傅融的手臂,手臂纹丝不动,她不禁皱眉。“你在做什么?”“……什么?”世子从未听过这个人发出这种空洞的声音,好像是在梦游。“喂,我们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呆在这里吧?”“你的伤……”颤抖却虚无的声调,好像飘荡的死魂在尸体中发出回音。嗯……他眼睛应该还好,能看到她心脏都碎了。所以他怎么还在说伤这个字。虽然自己好像是死了,但世子感觉,这个人比自己还不对劲。听起来神志不清的。“先不管伤不伤的,我们就呆在这里继续淋雨吗?”“啊……对,你说得对。”箍住自己的手臂终于松开了,男人摇摇晃晃站起身,伸手搀扶世子。世子挑起眉瞥他一眼,任由他把自己扶起来。“对不起。”闻言,旁边的这个人全身猛然一震,“你说什么对不起,明明是我的错……”好空虚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世子感觉到他的眼睛是空洞的。说起来……世子想起先前哪怕是在身后攻过来的人,自己都能够里里外外的看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是太疲劳了吗?还是说这个傅融跟葛洪一样,是这双特殊的眼睛不容易看清的世外之人?也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快死了。不对,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吧?“你来救我,我还弄伤了你,怎么说都是该道歉的。”世子客气地表达歉意。“不,不对……我……”虚无缥缈,听起来,像是即将魂飞魄散的鬼魂在说话。世子微妙地有了几分愧疚感,虽然这种感情消散得很快。世子拔出短刀,虽然眼前一片模糊,刀尖还是能戳上傅融轮廓的胸口。“……”轮廓沉默着。“抱歉啊,我想要你的马,还要你安分一点。有傅副官在,我出广陵的路上应该会很顺利吧。”“……”有一会儿,傅融的轮廓纹丝不动,好像变成了石头。忽然他举起手,居然是像被丝线cao控的木偶一样缓慢的动作,他伸手去握世子的刀。世子反应过来,及时收回刀。“忘记了,好像刀子你不会放在眼里。”想起刚才的事,又想到自己的心脏反正烂了,世子举刀刺向自己心口。这次,眼前的轮廓动得极快,几乎眨眼间就要扑到世子身上。世子连忙后退,刀尖始终对准自己红糊糊的心口。“你别过来!”她大喊。轮廓停在即将扑上来的动作,好像突然变成了石像,僵硬不动。很好,这就好办了。“对,冷静下来就好,我只是有点怕傅使君耍花招。现在我们出发吧。”“……肠子。”“嗯?”“你的肠子……”他喃喃着。“我去捡一下,很快的,去去就回。”很友善温和的态度,这个人好像在对寻常孩子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糖回来。说完话,', '')('11 长眠 (第2/4页)
世子看他摇摇晃晃地走去河滩那边,步伐如同活尸。傅融的状况好像不对劲,就让他去捡一会儿吧……世子叹气,低头又用手背搓揉几下眼睛。似乎揉出了一些雨水和血水,但浊水马上重新遮盖眼幕。可能这双眼睛是受了太多刺激,疲劳过度,暂时不好用了。“把肠子捡回来又能怎么样,难道缝上……”好脏。“还是算了吧!傅使君,我们尽快出发!”河滩那边的轮廓蹲在地上,不依不挠在尸体堆翻找着东西。世子走过去,看他在那里使劲挖着,双手不知道是挖在沙中,还是挖在尸rou中,看不清。“不用找了,我们走。”“……我找到了一段,这里应该有……”“别找了!”世子有点不耐烦,努力克制脾气,温和道:“我们去找马好吗?这地上的肠子,反正我用不着。”轮廓的动作停下来,他好像在低头看下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东西,抖得很厉害。世子只好搀扶他站起来,比她高太多的成年男子的肌rou在手掌下颤动,熟悉的节奏,世子一下子就发觉了。因为刘辩也很爱哭,世子懂事起就习惯应付爱哭的男的。“你哭了吗……别哭,没事的,没事的。”到处都是尸体,自己也是尸体,在身旁,还有一个割喉也不会死的人,这个情况,究竟是谁没事啊?世子也不知道答案。她只是随便用话敷衍一下,好尽快去找马而已。人说话,本来就是说给人听的,不需要太多真心。“唔……呜……啊……”在身边的轮廓听见这句话,对尚且是少年的世子而言极其高大魁梧的rou体像是垮下来了一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暴雨中,模糊传来几声没能彻底压抑回肚子里的哭声。一路上有几次摇晃,几次踉跄,世子有四五次从尸堆里扶起摔倒的这个人。最后他们还是顺利抵达附近的小竹林边上,一匹黑马,一匹枣红马在青竹旁边游哉吃着草。此时天雨之新霁,百花明,山野满是清润风光。*傅融如同行尸走rou,是很会做事的尸体。他们来到马匹旁边,他先是突然将世子抱上了马,他也要上马,世子推他,他就去上另一匹马,然后把水和竹筒饭递给世子。世子喝了口水,把东西推回去,他就把饮食收起来。不说话,只是服从,乖乖的,乖得不像活人。世子本来对竹子味有点阴影,见此情形,也不害怕了。世子不断在观察他,准确来说是观察这块黑色的,会动的轮廓。雨停之后,她视野好了不少,但还是不特别清晰。路过河边时她洗了眼睛,感觉好些了。他们过了河,傅融才开口,很轻地问了一句话:“她会怎么样?”“你说谁?”“长大一点的那个你……”他空洞的尾音有些哽咽。“她会……消失吗?”原来如此。世子明白了,如果自己英年早逝,未来的广陵王很可能也会随之消失,傅融刚才在想这件事。“不知道,会消失的吧。”“……嗯,这样啊。”他们翻过几座山,傅融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世子身旁不时传来几声呜咽。因为看不清楚,世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一路。', '')('11 长眠 (第3/4页)
对此,世子有点无可奈何,广陵王的生死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反正都已经发生了。每到需要饮马和歇脚的时候,傅融就会把事情处理好。世子握住短刀,坐在柳树下看他忙碌,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你们司马家是怎么回事,不就是经商的吗,为什么要谋害我?”傅融把马拉到河边,过了一会儿,流水声中传来空洞的回应声。“……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们,在王府放了一把火。”果然也乖乖地回答了。这个答案?枯叶飞起,世子从树下跳起来,“是你们干的?!你,你们就是里八华?”等一下。世子心念转动,自己出生的那一天,里八华就烧毁王府,杀了自己全家,之后自己被师尊救走,在隐鸢阁平安长大。如今她下山,里八华立即找上门来……这不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惊讶什么啊,咳……我也没有很惊讶。”世子坐回去。“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当年也就是个小孩,何必背那种罪孽,打这样一份工。你那边的老板对你很好吗?”“不好。”“既然不好,为什么不跳槽跟了我……难道我对你更不好?”“你很好……”“所以是为什么。”“利用广陵和绣衣楼,我才有筹码拿下华胥,然后拿更多……要握紧更多权力才行,哪怕要吞下这个天下……”没有一丝情绪,感觉不到其中灵魂存在的躯壳,在说着极具野心,大逆不道的话。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耳目。“称帝啊?你可以试试扶持我。”“不行,在他们的眼底,不行的。”“也是哦。”世子心想,华胥……里八华原本要夺她性命,后来她中了毒,整日跟男人厮混,纵情酒色,没有得到朝廷扶持。大概因为她已经是个废人,傅融又借她的名义掌控了广陵和绣衣楼,这些年里八华才饶了她一命。“……不过,已经全部都,没有意义了。”世子不快地哼了一声,“等我死了,你还是能拿走这一切权力,什么没有意义了?”好一会儿没有了回音。世子决定换个话题。“说起来,你手下呢?你的人在哪里?”不是去公干了吗,怎么突然回到广陵。真是有很多的问题。“在路上赶走了,他们的样子不对劲,我怕他们伤你。”对……世子想起来了,似乎在她使用技能之后,周围所有人都会对她心生杀意,还会凭直觉找到她的位置。认识她的人似乎都能用理智压抑住那种本能的感受。即使是不认识她的陌生人,要是生性更习惯于思考,而不是习惯于响应感受和情绪,好像也是能压下杀意。人们只像是,普通的在面对群体中情绪的汹涌潮流。“看来里八华的人已经很听你的话了,你叫他们走就走。”“路上遇到五斗米的人,先帝在那里。”“呃,刘辩吗?”“他如今是个妖道…', '')('11 长眠 (第4/4页)
…经常疯疯癫癫,先前他假死,也害了你和绣衣楼,我怀疑这整件事和他有关,把人都派去对付他了。”“刘辩啊……”反正早已经看过长大成人的刘辩变成墓中怪物,现在听说刘辩变成妖道,世子已经完全没办法惊讶了。世子心情复杂,摇了摇头,想到这里的刘辩她管不着,就像墓中的刘辩她也管不着。人活在天地间,不管乐不乐意,只能努力去管好自己能管得了的事。“我认识的刘辩心地善良,纯真可爱……总而言之,你们没杀他吧?”“我赶着来找你,不知道。”世子在心里叹一口气。休息好了,饮了马,两人继续出发。行过深山野水,来到有零星村落的郊野,在路上遇到摆摊卖烧饼和小零食的农户。傅融要了两份烧饼,小零食也各买了一样,默默递给世子。世子发现自己全无胃口,婉拒。结果傅融自己也不吃,只收进行李里。走得越久,世子越觉得身体沉重。技能效果时间肯定是早已经过去,万幸的是身体虽然痛,也没到难以忍受的程度。世子在马上犯困打了几个哈欠,傅融突然勒住了马。“你累了,在前面那个小林子休息一晚上吧。”现在离界碑不远,世子不想歇脚。不过她心念一动,嘴上便说道:“好。”夕阳外,远处村落传来几声鸡鸣。他们在小林子里勒住了马,世子拿了行李往水边走,“你别过来,我要去洗澡。”“嗯,你去。”来到清平如镜的青溪水边,世子放下行李走进水里。血丝在清水中晕开,她拔出短刀,用刀子割开被太多血和碎rou粘在身上的衣服,闭上酸胀的双眼,手掌摸索自己的前胸。果然是这样。无论怎么摸下去,指腹下都是平坦的肌肤,短短半日时间,伤口已经全部自愈。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跟在墓中不饮不食度过漫长岁月那件事相比,致命的伤口愈合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得谨慎……如果不是在使用技能的状态下受伤,未必能免死。站在及胸的流水中,世子侧身并举双手挡下一支原本射向自己心脏的箭,心里难免微妙地浮现这种担忧。箭头在左手腕骨旁边的rou里穿过,被右手截住。刚洗净的双手又染上自己的血,世子咬牙忍住剧痛,抬头看向鬼魅般出现在溪旁巨石上的黑衣人。自己赤身裸体,这个人全副武装,世子决定忍……忍……忍……“这位……大jiejie,无论你跟我有多大的仇,先让我穿衣服可以吗?”“那你去吧,我等你。”真好说话啊。“由于一些显而易见的缘由,你能转过身去吗?”“不行哦。”“好吧。”世子顶着这个人噙着剧毒的视线退回岸边,为了能穿上衣服,戴好护腕,只能咬一下牙就将箭从手骨边拔出来。手腕好端端多了狰狞血洞,世子抬头,眼前的人在冷笑,她也冷笑。“傅融把你从地牢放了出来,还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与你无关,现在你要去长眠了。”一道黑影,挟着匕首的银光急速袭来,快如流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