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练习的日子度秒如年,煎熬得要命。
但时间悄然流逝,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该出发的日子。
是骑士送她去的。
她焦虑得想吐,胃里翻江倒海。
裴寂把车停在路边,把她抱到腿上拍背安抚,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衔雾镜感觉手脚发冷,埋在他怀里止不住地发抖,他不厌其烦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我知道你不想退赛,但你很害怕对不对?”
“嗯……”她喉咙溢出一声哭腔,把脸更往他怀里埋,用力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皂香。
他似乎是轻叹了一声,“镜镜,你可以犯错……不允许自己犯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严苛了…你是在伤害自己。”
她慢慢仰起头,漂亮眼睛被泪光浸透,浓密的睫毛湿成一捋捋的。
“…那我该怎么办?”
他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眼下的泪痕,“停下。”
“停下伤害自己,允许自己犯错。”他掌心托着她后脑,“……能做到吗?”
她好像是思考了两秒,然后又哭着摇头,“我不行……”
……
“那我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还是要我一直待在基地里?”
她泪眼汪汪地抽泣,似乎是有点心动,“……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求之不得。
“可以,我会单独给你安排一个宿舍。你上台的时候我在台下看着你,你回宿舍的时候我照顾你……”
她慢慢停止哭泣,低垂着眉眼玩他的衬衫扣子,“可是这样会不会很浪费你的时间……而且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他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我想要,但是我不敢,我需要合理的理由让我心安理得地接受。
“不会,时间花在你身上不叫浪费……再对我任性一点吧,镜镜。”他握住她抠弄纽扣的手按在心脏处,“这里是因为你,才有了跳动的意义。”
我很爱你,镜镜,就像你此刻感受到的心跳声一样。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去死也可以。
衔雾镜是和他从一个隐秘的后门进去的,安排的宿舍应该是A级的双人间,有两张床分别摆在房间的两端,整体很开阔。
录制晚上正式开始,她的时间还很充裕,裴寂提前安排的营养师做好了午饭送过来。
被他抱着一口口喂饭,她渐渐地才放松下来了一点。
吃完饭被他用纸巾轻柔擦嘴,她还是没忍住问:“如果我被淘汰了怎么办……?”
裴寂的动作顿了一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淘汰了就回去继续当小爱豆……想干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就好。”
“……真的可以吗…?”
他把她抱到床上,轻轻给她盖上被子,“没什么不可以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睡一觉…我会叫你醒,别怕。”
她点了点头,昨晚确实没睡几个小时,现在迷迷糊糊地泛着困,过了一会就睡着了。
裴寂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才轻轻拉门出去打电话。
“嗯……这三个月我都不会去公司,其他的你们自己解决,有重要工作就发我邮箱。”
“节目开播后随时盯着网络风向,一有情况立马通知我。”
………
他回到了房间,她的身边。
太好了。
他能好好照顾宝宝了。
睡眠要充足,每顿饭都要吃好,要帮她缓解压力。
在他身边,宝宝怎么能吃苦呢。
一点都不行。
他贪婪地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悬在她脸颊上,又怕惊扰她的睡梦而慢慢收回。
好好睡吧,宝宝。
我会一直在这里。
你的身边。
哪里也不去。
两个小时后她被裴寂叫醒,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被湿巾擦脸。
“镜镜……去换衣服吧,妆造团队过来了。”
她强迫自己睁眼但失败,软糯地应声:“嗯……”
因为房间够大,所以她不用去化妆间做妆造。妆造团队也是他安排的,都是审美潮流独特的女孩。
而这个时候裴寂在帮她收拾行李。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小内裤和内衣也放好,洗护用品摆好……最后拉上拉链,把行李箱收好。
她们把她打理得很漂亮,最大程度地发挥出了她的美貌优势。
卷成水波纹的发丝,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黑红系的哥特鱼骨裙,重工的银链和金属装饰,十字架吊带袜和皮靴。
裴寂拿了根吸管让她喝水,“很漂亮。”及时收走杯子,她懵懵地咬着悬空的吸管,“别喝太多,会想上厕所。”
……她都忘了…“噢。”
时间差不多了,他换了套低调的衣服,戴上口罩送她去录制现场。
“有事就对台下眨三次眼,我会上来找你,知道吗?”
“嗯……”她拉着他的手不想放。
他回握住她,指腹轻轻揉搓她的手背。
“我在,不怕。”
《偶像计划2》录制现场。
一百位来自不同公司、怀揣梦想或野心的少女聚集于此。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打歌服,像一群刚学会飞翔的小鸟,叽叽喳喳地互相打气,或是暗中观察着潜在的对手。
紧绷的竞争感已经在空气里流动,和其他人对视时看似友好的微笑,可能都暗含着审视与计算。
衔雾镜独自坐在一个靠后的位置,她微微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出于过于出众的容貌和某种易碎的气质,她还是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
好奇的,评估的,略带轻蔑的。
孤身一人,明明来自一个大公司,却糊得令人发笑……像误入狼群的兔子,只能强行披上狼皮,滑稽地把自己伪装成狼群中的一员。
她甚至听到不远处几个女孩压低声音的议论。“……就是那个初印象视频很丧的?”
“好像叫衔雾镜……”
“骑士……巨有钱的那个站哥,就是追她的……”
“哦~原来是她啊……”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针,扎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
不要怕,她对自己说。
就像在练习室里那样,把这里当成镜子,把评委和观众当成……当成聊天室里那些会为她欢呼的粉丝。
……而且,她的骑士就在台下。
候场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她看了几位选手的表演后越发紧张,指尖无意识抠着裙角。每位导师的点评时而尖锐时而温和,选手席的窃窃私语声让她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每念到下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次审判。
“衔雾镜准备!”工作人员喊到了她的名字。
她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走向候场区的短短几步路,像走在云端,又像迈向刑场。
她听到前一位选手表演结束后的掌声和导师几句简短的点评。
然后,她的名字被报出。
她握紧了话筒,手脚发凉,迈步走上舞台。
强光瞬间吞噬了她,她片刻地失明了。
她几乎看不清台下导师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无数摄像机镜头冰冷地对准了她。
寂静,一种审判前的寂静笼罩下来。
音乐响起。
是她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那首曲子,融合了她最擅长的舞蹈和一段相对平稳的vocal展示。
她跳得很专注,几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卡在节拍上,力度与控制恰到好处。
她的舞姿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柔韧中带着力量,vocal部分虽然不算惊艳,但音色清软,稳住了没有出错。
表演结束。
她微微喘息着,向导师席鞠躬。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是礼节性的掌声。
舞蹈导师率先开口,语气平淡:“舞蹈基础很扎实,看得出来下过苦功,框架和细节都不错。”
以毒舌着称的vocal导师推了推眼镜:“音色不错,但技巧欠缺,音域太窄了,高音部分有点虚,好在没破音,但不够好。”
负责综艺效果的导师笑着打圆场:“不愧是节目开拍前就美貌出圈的孩子,长得是真的漂亮啊,镜头感也不错,看得出来你很努力,下次表演可以更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