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魁倒还罢了,他在皇帝面前永远是单一的形象:不卑不亢,刚直刚直的。
皇帝现在单方面地一张热脸贴他:亦父亦兄,亦朋亦友。简直巴结了。所谓“议事”不过东拉西扯,主要目的还是了解他家里的动向。
“她就出来了片刻功夫,把微臣发落一番就消失了。”
“都说了些什么?”
“责骂微臣不上进。”周魁换个语气,学那并不存在的上神唾骂道:“不思长生大业,成天蝇营狗苟。现在你侬我侬,转眼一具白骨。这样比朝露还短的生命难道不让你怖畏么?!”
皇帝入迷了一会,轻叹了一声。
忽又好像不经意地问:“那这回没动手吧?”
“没有。”
“那就好。”皇帝轻描淡写地说,“爱卿先前说完全被她压制,差点碎掉骨头,朕回来就挺担心你有没有受伤。今日见爱卿健步如飞,一点不像挨了揍啊......”
周魁心中一个冷笑:果然还是来了!
真是一点没看错了你。
“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微臣粗人一个,不见得要学个女人卧床上养伤。”他说。
“还真伤了?”皇帝关心地蹙着眉,顿一顿,换一种严父的口吻说,“既然有伤你还逞强跑来做什么......朕瞧一眼。”
周魁:“臣不敢污了皇上的眼。”
“无妨。”
周魁半晌不语,似笑非笑地讽刺道:“看样子皇上还是怀疑微臣在欺君。微臣事先砌了一面豆腐做的墙,再把妻子打得开花,等着皇上来编一个故事。”
“周四星,”皇帝沉下脸,“朕的好意喂狗了是不是,关心臣子的伤也不成了?”
“皇上要看也罢。”他把腰带一抽脱了官服,又把中衣一扒,爽爽快快将一身狰狞的伤暴露出来。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半晌无语。
心说:“哎,原来真的是朕想得太多了......”
周魁这官服一脱下就不肯穿了,干脆把官帽也一摘,跪地呈词道:“微臣不过是一介粗莽武夫,不是这官场的料子。恳请皇上答应微臣辞去都督一职,回祖籍家乡种地。”
“胡说八道。”皇帝尴尬地拍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驴脾气。”
周魁不给面子地说:“比起沙场上的出生入死,君臣间毫无信任更令微臣感到疲惫。再勉强下去,只怕要早衰而亡了。恳请皇上恩准周魁辞官。”
“四星啊,你就是朕的手和脚,也是朕的眼珠子。没了你这江山谁替朕守护?”
“皇上言重了。周魁去意已决......”
皇帝这一回真的慌了。周魁不仅是大夏的镇国之鼎,威慑着四边蛮夷,同时还是他长生大计的一块踏脚石。少了他还怎么混?
少不得亲自下了御座劝哄,一番自我检讨、动之以情,费尽唇舌功夫才把人稳住......
至此,他对“上神”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死心塌地当起了“大护法”。尽心尽力,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