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没有看起来这样乖巧。她厌恶继父的越界,痛恨他口口声声要求的听话,她贪心吗,一个孩子渴望母亲的爱和陪伴这并不可耻。
温雪躲在厕所隔间狠狠擦拭着自己的唇瓣,擦到红肿破皮,她咬着纸巾痛哭。
女孩的异样万芳看在眼里,可家家都有难念经,温雪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作为老师的她又有什么好问。
她只需要得到想要的回复——女孩懂事地说自己会回家,很抱歉给老师们添了麻烦。而万芳则安抚地送孩子到教室让女孩安心上课,她的职责已经落实。
回到座位后,有个男生关切地跑过来询问。温雪慢慢抬头,又是他,周笑童。
他想干嘛呢?少年人的心思其实很容易被人发现,温雪成长在逼迫她早熟的环境里,她并不傻。
周笑童喜欢她。
如果继父的亲吻是爱,同龄人的爱慕又是什么感觉?
温雪盯着少年的嘴唇思考,殊不知这样的她也在少年眼中。
白皙剔透的面容,唇瓣红肿,眼眶微红。她蹙眉时他想有什么事让她烦心,她要是笑了他心里也跟着一起开心。球队队长张驰前几天带女朋友来聚餐,大家都说他女朋友漂亮,周笑童看不出一点,没人比得上温雪。
她只是话少安静,不爱出风头,但也还好她是这样的性格,才没有被那么多人盯上。
“放学你有事吗?”温雪问。
他有些错愕,她很少主动找他聊天。
往常都是要和兄弟们打球的,但周笑童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放学就回家写作业了。干嘛,想约我啊?”
“是啊,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学校后山的树林里,尚未消散的炎热余韵伴着蝉鸣。她把他抵到树干,他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她看着他,越离越近。
直到两瓣唇毋庸置疑地印在他唇上,周笑童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
这就是她给他的东西。
“你喜欢我。”她说。
他愣住,两抹可疑的红晕浮上脸颊,“谁说的……”他看起来有些气愤,“哪有女生那么主动!”
“那你要亲回来吗?”她得逞地笑着,“周笑童,你什么时候比赛?”
“你会来看吗?”
“要看时间。”
“我要。”
“什么?”
少年俯下身,他认真地盯着他的心上人。
初秋蝉鸣依然猖獗,他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她的唇微凉,他却热得要着火。
这才是吻。
温雪闭上眼,接受少年小心翼翼的爱慕,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她后退开来,用湿漉漉的眼注视他。
“周笑童,我们一起考恒川好不好。”
恒川中学位于隔壁麟市,是本省最好的高中,在全国直招优秀生源,而他们学校每年有固定10个名额能进恒川。
直升本校高中部无疑是大多数人最稳妥的选择,可再三年,待在继父身边她一定会发疯。
人是矛盾的生物,温雪无法接受被迫和母亲分开,却并不在意因成长而主动和母亲相隔两地。她依然留恋着母亲温暖的怀抱,有时也会怀疑母亲对她的爱是否纯粹如初,她们中间隔了旁人,令人难以启齿想到就像吃了屎一样恶心的继父。
校门口司机等了一会,见她出来联系雇主小姐已经接到。
餐桌上,李辛美埋怨她长大了开始学会叛逆,连家都敢不回。
温雪无言。
“阿钦,你那么忙还去抽时间小雪学校找她,真是辛苦你了。”
李辛美感激地看着丈夫。
“我们母女俩,多亏有你。”
又是这样。
温雪看着母亲,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喉咙发酸,只能低着头沉默地扒饭。
蒋钦温和又虚伪地微笑:“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