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序猛然间才醒过神,“滚开……湛衾墨……你他妈敢动我试试……等等,我现在究竟……”
本来心思诡秘的邪神不介意徐徐图之,但既然猎物送上门,还胡乱挣扎,那便是一步步正中他的下怀。
修长高挺的银发男人将大男孩拢入怀中,眸中是兴味的血红色。邪神唯有在狩猎时刻才会露出血瞳,如今他要好好地品尝一番怀里的人——
刚吻着大男孩的唇,可这个时候,他的神识忽然传来响动。
“主,您又干扰了人间是吗?这边天平又倒了!倒了!请您速速回到神殿,十二恶鬼和三大门徒都等候着您,要亲自好好捋一捋到底耗尽了多少因果!”
冷清冷漠的男人,向来优雅从容,如今竟然讥笑,“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为了这个传讯我,莫非我的下属果真是一帮废物?”
“主,息怒!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插手因果的代价更高了……下属这不是关心体恤您吗,息怒息怒啊,如今神庭的人又派人在人间巡查了,现在在人间的非自然存在都乱成一锅粥,您可……”
湛衾墨打了个响指,中断了传讯。
只是醉醺醺的大男孩已经意识断片了,已经乖乖地倒在他的怀里。
两人之间顿时寂静一片,大概是因为刚才有一堆军官鬼哭狼嚎,连街区都是悄无人声,怕鬼的人死死地躲在旅馆里不敢迈出门一步,更让某人顺理成章地捡了漏。
湛衾墨揽着一个大男孩,对方栗色碎发拂过自己的掌心,留下酥麻刺痒的质感,紧绷的军装制服之下,是结实的腰身。
酒劲误事,对方素来谨慎敏锐,却偏偏忘记了自己该伪装,尽数酒后狂言,发泄愤懑,像只凶猛的狼犬恨不得将他逼上墙头生吞活剥。
“……”扰了兴致,不然这只凶猛的狼犬,早就是他身下求饶的猎物。
湛衾墨默不作声,想起对方刚才嗔怒的脸庞,一双黑瞳直勾勾地觑着他,生生要把自己心底的一切剜出来。
虽然没尽兴,可光是大男孩的眼神,也足以他回味。
只是那眼神……
恨他?却又不仅仅是恨。
他咀嚼不出那层怒意和恨意底下,那暗流涌动的情绪。
邪神虽无心,却又同时参透世人贪嗔痴,自是对世人的种种情绪不必纠结,可头一次,他竟看不穿。
若是因为他曾经不告而别,那他就由着对方恨着。
那七年,他本就要瞒着整个世界,更不可告人。
若是因为他欺他,瞒他。
那他便要一直这么下去——
除非对方先坦白自己,他再渐渐卸下伪装,不迟。可恶鬼提前缴械,便会惊扰世人。
一旦他露出恶鬼真容,渴求对方什么,贪图对方什么,他怕自己抑制不住本性要将对方拆吃入腹,那便是毁掉双方所剩无几的美好回忆。
所以他们也只能是重逢,多逾越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感受到指尖沾染了对方的体温,也渐渐滚烫了几分。
他只能适应冰冷,更不喜欢炽热的一切。心不跳,身不暖。不贪恋温暖,便能心甘情愿化身于黑暗,融于恶念。
可此时,他竟不想松手。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五脏肺腑似乎涌动着热血,散发着阳光般炽热的气息,几近要烘烤着他。
本来情到深处,他可以吃了他的。
可不知为何……贪婪的恶鬼竟然更加渴望看到对方清醒的时候,再被自己吞吃入腹,那样才餍足。
湛衾墨敛了敛眉目,将自己的风衣脱下,覆在不省人事的对方身上。
以此隔绝那汹涌的暖意。
只是此时月光倾落在时渊序的眉宇上,显得对方容颜更见冷峻。
这张脸其实温润如玉,可主人偏偏不想显得自己好欺负,醒着的时候,便靠绷紧着脸庞,皱着眉,冷着视线来故作威严。
湛衾墨目光忍不住垂落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停留了很久。
既然对方是恨他。
对方是恨他是个没心没肺骗子,还是恨不得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无论如何,这两者又有何异?那七年也好,身份隐瞒也罢,他注定要欠他的。
湛衾墨压下心绪,别开目光,将外套将覆上对方的脸庞。
人要过渡到动物,身躯要经过人身的幼态化过程,相当于破蛹成蝶,却没有外壳做为掩护。
他给够对方足够的尊严,不会再多看一眼。
此时脚边的阴影聚拢,那阴影化成的人身只有身躯还是人形,可头部却是猎犬的头。
看到湛衾墨直挺挺地站定在巷口,怀里还似乎抱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