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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将他毁了!是你害了他,是你的贪欲害了他!”渡边雄咆哮。
无需再多言。渡边彦惨然一笑,边退边道:“叔父为何要亲手毁了侄儿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罢了......罢了......从今以后,我也就是渡边家的傀儡,一具战争机器罢了......”踉踉跄跄跨出了伪总统府大门。
白茫茫的华北大地,一辆普通的军用卡车在雪地里艰难前进。行到一处陡坡前,轮胎陷入厚厚的积雪里。外面天寒地冻,负责押运的两个日本士兵跳下车来,搓着被冻僵的手,个子高点的士兵抱怨:“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了!”矮个子的士兵附和:“是啊!这都走了几天几夜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坐在驾驶室开车的士兵探出头大声道:“长官特别交待,把人活着送到才行。别在路上给冻死了,咱们可就交不了差了!”
卡车后面的货箱被厚厚的军用帆布遮住。矮个子士兵掀开帆布,里面赫然焊着一个铁笼。笼子里面蜷缩着一个满脸污垢,看不出模样的人。矮个子扔进去两个冻得像铁一样的黑面馒头,高个子用脚踢了踢蜷缩在地的人,或是吃痛,那人身体抽搐了一下。高个子回头喊道:“放心,这人命长着呢,死不了!”
卡车蹒跚拐入一处山谷。山坳深处有一块峭壁,峭壁上镶嵌着一道铁门,门的颜色和岩石差不多,黑黝黝的,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一整块石壁。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整个山腹全部被掏空,四通八达。外面却看不出丝毫形迹。
押运的士兵跳下车,掀开帆布,打开铁笼,一把拽住笼子里的人,像扔物件一样丢下车来,嘴里骂骂咧咧:“妈的,总算活着运到了!”
洞里一个蓄着八字胡须的日本士兵,用脚踢踢蜷成一团的人,皱眉道:“我们的活体实验都要身强力壮的,这回怎么送了一只弱鸡来?这哪禁得住几下折腾?不出两日,小命就没了!”押运的士兵道:“这我们不管!送到这里的时候还有口气,咱任务就算完成了!回喽!”铁门哐啷关上。
那日萧镶月从伪总统府被秘密押上囚车,关进了铁笼里。笼子四周都有帆布遮着,看不见外面,只觉越走天气越寒冷。他身子骨本就单薄,没过两日便发起了高烧。每天有人掀开帆布,扔进两个黑馒头,他哪里吃得下!几天几夜水米未进,迷迷糊糊中仿佛抓救命稻草
般,只紧紧拽着一直围在脖子上的驼色围巾。
这整个山洞是一个生化武器秘密实验基地。日军用活体进行各种细菌传染、鼠疫、毒气实验。大部分人经受不住摧残,在实验过程中会陆续死亡。少部分能活下来的,便采用注射氰化钾,枪毙等手段害死。送来这里的人均无名无姓,死了便死了,尸体和牲畜一起掩埋了便罢。
蓄着八字胡须的士兵揪住萧镶月的衣领,拖着往里走去。昏黄的灯光下,走道两旁竖立着一个个硕大的玻璃罐子,里面摆满了用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的各种人体标本,阴森恐怖。走道尽头是一间间阴暗潮湿的囚牢,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人。有的瘦骨嶙峋,眼眶突出,有的全身上下皮肤溃烂,血淋淋地裸露在外面,有的惨叫连连。令人毛骨悚然。
士兵打开其中一道牢门,将人扔了进去,又锁上铁门,扬长而去。牢房里散发着一股恶臭,老鼠蟑螂虱子乱爬。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萧镶月醒了过来,发出微弱的声音:“水......水......”
离他最近一个尚能动弹的青年男子艰难挪到墙角,将一个破碗里盛着的浑浊不堪的水端到他面前。这年轻人名叫许旺财,刚被关进来没几天,仗着身强体壮,只是被折磨得面如菜色,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仅剩口气吊着。萧镶月勉强睁开眼睛说了声:“谢谢......”嗓子沙哑得几不可闻。半支起身体,颤颤巍巍地捧着脏水,将已经干得起壳的嘴唇凑上去,贪婪地吸着。
牢房里每天有全副武装,穿戴着防护器具的人进来,将各种病毒、细菌用针剂注射进活体内。被注射的人无力反抗,也不知道打进体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每天都有新的人被关进来,也每天都会拖出去或七八具、或十来具尸体。
萧镶月与许旺财成了患难之交。旺财就是附近村子的人,因家中有生病的老母需要照料,因此并没有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外出谋生。有一天上山砍柴,被日本兵发现,就被抓来关进了这里。两人无话不谈。旺财憨厚老实,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媳妇,让母亲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也很快知道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跟他完全不一样的人,有一个云哥哥,为了云哥哥,他必须活着。两人互相鼓励,有发馊的饭菜,便躲在墙角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勉强续命。如此过了几个月,与他们同时期被关押的人几乎都死了。两人虽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还顽强地剩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