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虽为赵国女公子,将来也极大可能继位赵王,但就现在而言,她是臣,赢嫽是君,地位和实力相差悬殊,于情于理都是她先叩拜。
她叠手伏地,行国之大礼,高声道:“景拜见国君,愿君长乐未央!”
随来的赵国公卿自然也是要跟着拜的。
这个大礼赢嫽受的心安理得,现在的赵国在她眼里就等同于大清时期的英国。
若不是她发现的早,用不了多久花膏就会在晋国泛滥,接着就是民不聊生,晋国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该怎么拿捏赵国,在赵景来之前赢嫽就跟狐信等人商讨过。
总之一句话:要地要城要钱,不给就打。
公卿大夫中好战的还是少数,大多数都主张以谈判为主,毕竟赵国也是大诸侯国,兵力强盛,要是真打起来晋国不见得会赢。
当然了,这是之前,现在可不同了,赢嫽一下子搬出连弩和攻城弩这两大利器,还有正在造的火炮,别说赵国大军,就是楚军来了也难还手。
刻在基因里的禁毒意识让赢嫽越想越讨厌赵国,对赵景当然也没有好脸色。
李华殊让她只管坐着摆架子,掰扯的事让狐信和先月下场,可现在她憋着一肚子气,必须先出出气才行,也正好给赵景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知道现在的晋国不好惹了。
受了赵景的大礼,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孤倒是想长乐未央,可有些人偏偏跟孤做对,让孤不得安宁,女公子不妨展开了说说,孤如何才能长乐未央啊。”
低沉威严的声音在赵景等人的头顶响起,心都跟着提起来。
赵景低垂的眼眸闪过幽暗的光,来之前她就料到赢嫽定会借机狮子大开口。
送入国君府的舞姬确实为赵国细作,且是赵王亲自所选,可花膏并非赵国手笔,而是有人假借赵商之名将花膏带入雍阳城,如今这盆脏水又要泼到赵国身上。
赵国绝不能接这盘脏水,赵景脑子急转,想到以故事代直谏,便说道:“景游历各地时曾在渭河偶遇一奇景,那日河边有蚌出现,鹬鸟啄其肉,被路过渔民看到,将二者一并擒住。”
渭河是晋赵两国交界的边河,晋国和赵国之所以没有像晋国和楚国打的那么凶就是因为有这条大河拦着,渡河是个难题,双方都不敢冒险。
赢嫽对赵景说的这个故事太熟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赵景是不是想说花膏的主谋另有其人,让她不要错怪赵国,两国要是打起来了最后得利的还是第三方。
她当然知道这事蹊跷,但要说赵国完全没有责任那也是不可能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看向赵景,笑不达眼底,“女公子所指的渔翁是谁?”
从前只闻赢嫽暴政,且刚愎自用,今日再看倒是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赵景微扯嘴角,笑的很无辜,“君上心中早有人选。”
上位者多疑,赢嫽更是佼佼者,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功臣李华殊逼迫到那副田地。
这要是原主,早就将所有诸侯包括周王在内都怀疑个遍了。
赢嫽当然也有所怀疑,但不会深揣,因为怀疑也没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武装兵力。
唯有自己拳头足够硬了才不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同时也能让幕后主谋投鼠忌器。
她盯着赵景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岔开话题:“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让女公子入座吃饭了,快快快……快坐,有什么事咱吃饱了再说,不着急不着急的啊。”
变脸速度之快让赵景一行人瞠目结舌,传闻晋国晋国喜怒无常,果然不假。
随着一声令下,身穿赭衣的侍女捧着菜肴鱼贯而入。
这个时代的食具多位铜制,亦有陶和木,瓷器甚少,不久前赢嫽心血来潮借着在工坊钻研火炮的空儿弄了个烧瓷的高温炉。
在烧坏了七八批泥胚之后终于烧制出十几件精美的瓷器,雨后天青的颜色,出炉时有清脆的龟裂声,宛如九天神音。
她将瓷器带回去送给李华殊,后来又烧制成功了两批。
现在用来招待赵景等人的食具就是瓷器,不过非是雨后天晴色,而是彩瓷,图案复杂华丽,跟塞外部族进贡的地毯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盛放在彩瓷中的菜肴也是没有见过的,这洁白如玉的方块状是何物?这一根根顶部有浅绿细条又是何物?还有深碗中一个个圆溜溜的又是什么?香味还甚异,直往人的鼻腔里钻。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就是豆腐、豆芽和最近刚做出来的肉丸鱼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