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人很多,好像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赶。
楚怀君缓慢松开她,双眼盯着她往后退,随后转身消失在春风扫起的花瓣中。
“呼……”她脱力的靠在石壁上。
急喘了几下,明明恐惧还未完全消退,却还要强装镇定的站起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拿出小铜镜和药水,对着雪白凝脂的脸一抹,不多一会儿容貌就变了。
药水瓶已经空了,她随手丢到刚才楚怀君站过的地方,气不过的踩了好几脚,还嫌不过瘾不解气,蹦起来再狠狠踩,将有些松软的春泥踩出一个浅坑,又往坑里吐口水,咒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再抬手用力抹嘴唇,被楚怀君亲过的地方都脏。
“王八蛋,迟早有一天我能把你和暴君都杀了。”
将心中的憋闷都发泄出去,她才离开那儿,到了外面才知道赢嫽和李华殊来了。
广邀天下文人雅士来赴会,当初有多少人看笑话,现在就有多少人被打脸。
作为书会的发起人,又是晋国国君,赢嫽的出现将书会的氛围推至高/潮。
细心的人已经发现了,悬挂在桃枝上的纸笺并没有完全将诗词写上,陆续传出去的诗词大约有三百多首,可桃枝上的还不足一百,那剩下的二百多首在谁的手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赢嫽就没打算完全公开,想要知道后边的诗词就只能求她了。
也不是没人续写,起初看着也挺好,尤其是楚国三大书院的续作,堪称一绝,可今日见了人家原句,那真是立见高下,三大书院那些人现在都恨不得掩面遁走,被那么多人盯着嘲弄,脸上真是火辣辣的挂不住啊。
赢嫽将李华殊推到芈夫人身边,“还以为来晚了,散场了呢。”
她这是说笑,来赴会的人何其多,桃林都快站不下了,哪能这么快散场,怕是要连着举办好几日才罢,没看见那些兴起的已经到凉亭上研磨着笔了么,热闹着呢。
曲水宴上的夫人贵女齐向赢嫽行礼,她是国君,礼法如此。
“君夫人。”看到李华殊,楚襄眼里闪过惊艳,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日出门李华殊衣着庄重,与赢嫽一样都是玄袍彩衣,头饰与配饰都以玉石为主,配以少量的金、彩宝和珍珠。
彩衣是晋国贵族以上的衣饰特点,她现在的身份是国君夫人,身份更尊贵,正式场合也理应是这样的装扮。
楚襄的红衣热情似火,这也是楚国独有的浪漫,这天下再没有比楚国宗室着红更好看的了。
李华殊没有见过楚襄,却听过这位的大名,比起下嫁小士族次子,还是与哥哥的美妾纠缠不清这样的传闻更让人好奇。
她与楚襄说了几句话,对这个人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嫣儿她们呢?”没看见家中姊妹,她询问芈夫人。
芈夫人往桃林那边一指,顺着看过去,李华嫣被一群贵女围在中间与之说说笑笑。
李家的夫人和姑娘差不多都来了,就没看见季夫人。
曲水宴美酒佳肴,也让各家夫人开了眼,再说不出晋人粗鄙不知文雅的话。
丝竹声声,春风拂面。
赢嫽斜靠椅背,胳膊搭上去,宽袖垂落,手捏酒杯,自有一股放荡不羁的潇洒。
水流顺着蜿蜒曲折的小道将精致的菜肴传送下来,看到有李华殊喜欢吃的,她就执起筷子夹到碗里,再推到李华殊面前。
李华殊低头执筷将菜送入口中,嘴角微弯,又接着和芈夫人说话。
这么好的春景,又有美酒,不让这些来赴会的文人墨客卖弄几下也说不过去。
赢嫽索性让人将凉亭上已写出来的诗词都悬挂出来,供众人赏析点评。
水平高低,各有千秋。
贵女们也都跃跃欲试,提笔写下自己的,觉得自己作的不好,写了又撕掉。
李小妹拽了拽李华嫣的衣袖,仰起一张天真的孩子脸,“二姐,你怎么不上去写?”
姐妹俩原也是挤在人群中,不知旁边何时换成了魏氏女,朝她们剜了一眼。
李小妹立刻鼓起脸,很生气。
李华嫣没将魏氏女看在眼里,她提裙缓步而上。
都知她是国君夫人的堂妹,想知她文采如何,众人便纷纷退让至两边。
李华嫣来到桌案前,铺纸提笔,皓腕悬于纸上,敛眸沉思片刻,笔尖落纸,写下一小篇序文。
这是她前些天入国君府,君上给她看了那篇《兰亭序》,因此有感,再结合今日自身的感悟才写了这篇序文,自是不能与兰亭序相比,却也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