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殊提着长剑,抬头那瞬,一缕黑发正巧被风吹下来挡在眼前,发梢落于鼻尖,鼻翼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像白纸上清晰的小墨点,画面定格,天地变色,她与周身环境仿佛变成了一幅泼墨的画卷,浓墨重彩,黑到庄重,红到耀眼。
狐信寄予厚望的机关兽没有发挥太多作用就阵亡,潜藏在内城的私属甲兵不是血狼卫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若城外的进攻再不顺利,狐信必败,他孤注一掷举兵反叛,事情败露就是死路一条,为此只能全力反扑。
“杀了她!”
甲兵围攻李华殊,试图将她困住绞杀。
李华殊蹭掉脸上的血,冷笑:“狐信,今日我就取你的*狗命!”
她越战越勇,杀出了原本的凶性和血性,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肆意过了,曾以为后半辈子必要跟暴君、公卿周旋,陷入阴谋诡计中苟且偷生,没想到上天垂怜,又让她重新站了起来,还得了赢嫽这么一个真心人,她不会让狐信这种乱臣毁了赢嫽的心血。
噔!
她手中的青铜剑与狐信的剑撞在一块,狐信不敌,被震的连连后退。
狐信双眼赤红,怒道:“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在暴君面前为你求情,保你一命,你现在却跟暴君沆瀣一气!晋室不灭,国乍难存,赢嫽也该退位让贤了!”
“你当日求情,安的也未必是好心!”
李华殊再次挥剑劈下去,被狐信的心腹挡住,狐信得以逃脱,没有恋战的跑了。
她被甲兵拦着,一时半会还追不上。
城内的甲兵不足一万,如今死伤过半。
狐信被心腹护着暂时离了国君府,准备往外城逃去,欲与城外的私军汇合。
城外还有五头机关兽,只要破了城门,雍阳就尽在掌握。
待北边传来赢嫽的死讯,任城中谁再反抗都无济于事。
陈炀顾不上自己的伤,跌跌撞撞跑向李华殊,“夫人……啊不是,李将军,啊也不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狐信跑了,我带一队人去追。”
“即刻封锁内城,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她又唤来李华云,将合二为一的虎符交给对方,“从西面出城,速去鳐山让猛虎营赶来支援,叛军一个不留,就地斩杀!”
李华云领命而去,最后又不放心回头看了眼才匆匆上马。
城外火光冲天,城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商坊和乐坊也不复往日热闹。
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刚过上两天好日子,怎么就打起来了。
“是不是北边的犬戎杀过来了啊?”
“这里可是雍阳,犬戎要是打过来,那岂不是要灭国……”
话都没说完就让另一人捂住了嘴巴,“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灭国是万万说不得,国破家亡,历来亡国之奴就没有好下场,落在犬戎手上更是惨。
到了后半夜,喊杀声和爆炸声才停歇。
胆子大的人小心开门探出头看情况,街坊空无一人,但很快就从尽头传来马蹄声。
“狐氏谋逆,叛臣狐信潜逃,提供叛臣线索者重赏,胆敢窝藏者与叛臣同罪!”
哦豁——
狐氏谋逆?!
这个消息让听到的百姓都犯起了嘀咕,那可是晋国最大的士族,这么想不开?
城门之外,雍阳军和猛虎营正在清理战场,血狼卫已经全部撤回内城,巡防交回到雍阳军手上,两军的统领都苦哈哈的,一点都没有打胜仗的喜悦。
只因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机会下场,血狼卫的火炮、火箭和火铳大发神威,尤其是火炮和火箭,把城下的叛军炸飞上天,他们站在墙头看的眼热。
叛军的机关兽确实吓了他们一大跳,可自己人这边的火炮居然能将那五头巨兽掀翻。
以前是怕打仗,现在不同,杀敌有了军功就能获得爵位,还有良田和宅子,再不济也有金银珠宝绢布,这些东西也能拿去换田地和宅子。
原先从北边收编进来的那支狼卫,奴隶出身的现在都封了屯长,这换作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军中那些被迫从军的寒门现在做梦都想打仗,天天嚷着要去守边关,因为只要那边才有仗打,打了仗自己才能立功,有了爵位,自己的后代就不再是寒门,就能实现阶级的跨越,所以现在谁拦着不让上战场,那就是全军的敌人。
几个小兵将叛军的残肢当成垃圾一样捡起来扔进箩筐,装满了再抬走处理,留在这等天亮太阳出来就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