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其实早醒了,只是无论如何舍不得起来。他这几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每日清晨走的时候,桓灵一般还没醒来。等到他晚间回来的时候,
女郎又已经进入梦乡了。
这一两个月夫妻二人醒着见面的时间都不多,房事也少得不能再少。梁易更是几乎没有过睡回笼觉的时候。
如今外边寒风刺骨,下着白茫茫的雪,而他和爱的人在温暖的被衾中亲亲热热地躺着,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难得这样一回,梁易可不愿意早早起来。
女郎在他怀里挣扎催促:“快些,我今日邀了表姐她们过来。要是客人都到了,我们还在睡懒觉,那也太不像话了。哪里是待客之道?”
梁易大手抚上她的腰:“阿姐、三郎、华济他们几个都在,不用担心,他们会招待好客人。”
桓灵捏捏他的脸:“怎么这么多歪理?”她又轻搡了梁易一把,使唤人的动作十分理所当然,“去给我拿衣裳,我今天还要好好打扮,可得费些时辰。”
前些日子得都在赶路,桓灵的装束以简单轻便为主,已经好久没有盛装打扮。
桓氏贵女自小就爱漂亮,爱精致华贵的衣裳,爱独一无二的首饰。除夕这样的大日子自然要痛痛快快打扮一番。
梁易瞧着天色确实不早了,也就听了桓灵的话,没再多纠缠。
桓煜几人正在饭厅百无聊赖地等他们一起用早膳。
梁小水在向华济打听着这些年村子里的变化。她离开了十几年,变化真的太多太多。她一直问华济,也还能从他那里问出些新鲜东西来。
桓煜又给自己塞了一个甜糕饼,边听边嚼完了,又觉有些噎人,忙喝一口热茶。
他的动静有些大,梁小水和华济都看了过来。少年讪讪放下茶碗:“早知道我也多睡会儿。”他没好气用手肘给了华济一下,“那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今晚还要守岁。”
华济无语凝噎:“是谁说今日荀娘子要来?我叫你早些起来收拾得精神些,不好吗?”
桓煜理亏,尴尬地挠挠头:“可是我现在困得没精神啊。”
这时,门房来通报,说是虞夫人和荀娘子到了。
身前忽地闪过一个人影。华济抬头一瞧,方才还嚷嚷着困得没精神的人已经一溜烟迎了出去。
华济笑着摇头,正好这时梁易和桓灵也过来了。女郎一身红衣,头发盘成大气的高髻,妆容也十分华丽。
梁小水赞叹:“我知道阿灵从前为何没有日日都打扮成这样了。”不等人回答,她就笑着道,“日日瞧见这样的美人,我都要没心思做事了。这是为我们好。”
桓灵笑着受了她的夸赞,觉得梁小水和梁小山两人的嘴皮子功夫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一个能把人变着法夸出花儿来,一个只有质朴平实的语言。
说话间,桓煜已经领着虞夫人和荀含芷进来了。少年手里还抱着前几天才见过的乌雪。
桓灵为不认识她们的梁小水引见,几人相互见过礼。荀含芷对桓灵道:“前些日子表妹过去的时候,乌雪贪玩跑到了房梁上不肯下来,今日才给你带过来。”
桓灵不在钟离郡的时候,乌雪是放在她们那边养着的。桓煜揉了揉毛茸茸的猫脑袋:“小家伙可真不乖。”
华济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桓煜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刻意压低了声线。如今在荀含芷面前他可真是装起来了。
华济没忍住笑了出来,众人都看了过去。关键时刻他还是仗义的,没揭穿少年故意的声线,只伸手把乌雪捞到了自己怀里:“给我抱抱。”
桓煜没跟他抢,一副稳重模样:“姨母,表姐,快进去坐。”
这个除夕夜很奇妙,这里的几个人并不是一个大家庭,却凑在了一起,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新年。
席间上了些果酒,除了梁易都饮了一些。虞夫人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回去休息:“你们年轻人守岁吧,姨母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梁小水酒量并不好,顶着酡红的脸蛋对她道:“先前要不是阿灵介绍,我险些就叫了您姐姐。怎么会年纪大呢?”
桓煜忙附和:“就是就是,姨母还很年轻呢,千万别说这些话。”
桓灵:“姨母自然还很年轻。不过您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我叫人送您。”
虞夫人走了后,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华济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神情怏怏。桓煜直接抢了他的酒杯:“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华济闷闷道:“我想家了,想和家里人一起过年。”
在场的几人,除了梁易姐弟俩,都没能和全部的家人一起过年。这话引起了几分愁绪,气氛一时凝滞。
桓煜今日心情好,倒很能想得开:“今年不便回去,明年我们都会和家人一起过年的。”
他张罗着热闹一番:“我们来投壶玩吧。”说着就让人搬出了东西来,“华济,快过来,我教你玩。”
桓灵也喜欢热闹:“好呀好呀!我们分两队,每个人拿出一个彩头来。赢的那队每人可以挑两个彩头。”
她拉住梁易的衣袖,仰着脸笑得眉眼弯弯:“我们一队。”
梁易投壶很厉害,她和桓煜都已经见识过了,当然要和厉害的人一队啦!
梁小水:“我没玩过。”
华济:“我也不会。”
桓煜压下心里的紧张,看似很自然地道:“我和表姐都是自幼学的投壶,那表姐与我还有华济一队,小水姐就和大姐姐还有大姐夫一队。这样每队都有一个不会的人,很公平。”
华济早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没戳破他:“好。”
其他人自然也并无不可。桓煜简单地给两个不会的人讲解了一下规则,然后让他们二人各试了几只箭,便开始了比赛。
桓灵打头阵,她投得很准,几只箭都正中壶口,赢得了阵阵喝彩。
紧跟其后的华济酒喝多了,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不说,手上也没力。他随意掷出去的箭东倒西歪地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