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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奇胜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挺大一间。和何菱光秃秃的桌板不同,墙边铁皮柜上堆满文件,桌上摆着落了层薄灰的相框,半开的抽屉里还散落几包糖果零食。
——看起来像是小姑娘喜欢的那种。
理事还是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埋头在文件柜里苦翻。
当然,这份资料根本就不存在。
半晌,他在灰尘里直起身,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抱怨道:“不会带回家了吧?这个丰秘书,可真是……”
“别急。”陆铮平静地说,“正好我和我女友都有些口渴,要不您先帮我们倒两杯咖啡吧。”
“好好,二位在这里休息片刻。”理事现在只想去洗手间洗掉脸上的灰土,修复好悲催的发型,忙不迭地就出了门。
等他人一走远,陆铮立刻过去关门反锁,季银河像离弦的箭,飞扑向被翻得一团糟的铁皮柜。
刚才理事找资料时,她也没闲着,一直用目光观察可能藏匿线索的地方。
比如文件柜的第三个抽屉,明显放着一沓私人笔记本。
——只可惜,那几个本子都是空的,上面一个字都没写。
季银河只好把目标转向旁边的相册,手指飞快地翻动起来。
就在这时,别在腰后的大哥大忽然一响!
季银河一边眼疾手快地按下接听,一边示意陆铮去门口放风,用气声问:“什么事?”
“季队,是我。”于京的声音传出,伴随着呼呼风声和车轮压过雪泥的脆响,“我们刚刚从朝江村出来,有个重点跟您汇报一声。”
季银河回过头,看见贴在门边的陆铮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嗯”了声,“说吧,简短点。”
“姚有禄家暴林芳,林芳应该已经死了,尸骨未知,姚玉兰会武术,人长得挺漂亮。”于京提着一口气说完,最后才补充道,“姚秀兰脸上有块胎记——”
季银河低着头,动作倏然一顿,目光停留在翻开的相册上,语气凝重,“这个胎记,有详细说法吗?”
“……”于京回想老夫妻的话,“红色的,在眼睛下方,指甲盖大小。”
季银河深吸口气,“好,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把大哥大插回腰后,飞快地将相册里的这张“江潭师范学院1987届毕业生合照”抽出来,推上抽屉,回到沙发边坐下。
陆铮把门打开,疑惑地走过来,“怎么了?”
季银河用大衣袖笼做遮挡,指尖往照片右上角边缘处的人脸上重重一点——
“这就是姚秀兰。”她声音冷涩,“她是丰奇胜和何菱的同班同学!”
第97章
朝江村往南二十里有一座孤山,尚未开发的野林十分茂密,路途崎岖,杳无人烟。
只有半山腰上还住着守山的牧家——老两口也早就在一次山火中丧生,留下儿子牧辉独自驻留。
深冬暮色穿过光秃秃的树干,一条一条地落在守山人的小木屋前。
挡风门帘忽地被推开,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姑娘抹着眼泪走了出来。
“秀兰、秀兰……姚秀兰!”
屋内传出一道愤怒的低吼,打破了山林的幽森寂静,姚玉兰跌跌撞撞地追出门,一个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泥地上。
“姐,你的腿!”姚秀兰又急又怕地跑回来,“要不要紧,我——”
“老毛病了,一到寒天就发作。”姚玉兰一把抓住妹妹,厉声问,“你要上哪去?”
姚秀兰瑟瑟发抖,豆大的眼泪往下掉,砸在她姐姐的手背上。
“你想去自首,是不是?”姚玉兰死死抓
住妹妹的裤脚,“不许去!”
“姐,你小声点!”秀兰急得四处张望,“万一被别人听见怎么办,我今天在村里看见警察了——”
“听见就听见。”玉兰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咱俩都脱不了干系,当年我没撇下你,如今你别想撇下我一个人!”
“可是咱们也不能一直这么躲下去……牧辉哥怎么办?如果不是这件事,你们本来都要结婚了!可以过上好日子了!——都怪我!都怪我!”
姚秀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对着院外的一块无字的碑哭得肩头耸动。
听妹妹提起男友,姚玉兰心头也一阵酸涩,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不怪你,这就是咱俩的命,从生下来就挣脱不开了。”
一阵风刮过来,寥落枯叶被吹得飒飒作响,乌鸦凄凉的叫声和姚秀兰的哭泣连成一片。
玉兰低眼想了片刻,用了抓住妹妹的肩头,“你进来帮我收拾东西,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躲远远的……直到被抓住为止。”
“啊?”姚秀兰愕然地抬起泪眼,红色胎记被洇湿,“那牧辉哥怎么办?”
“分了呗。”姚玉兰脸上绽出一个凄美的笑,“我手上沾了血,又怎么能奢求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伸手往地上一撑,借力站起来,拖着妹妹一瘸一拐地往屋内走,“快,牧辉现在去城里帮我们打听消息了,赶在他回来之前,我们离开朝江村!”
*
橙色夕光从地平线的尽头消失,万家灯火在夜色中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