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和勇气,让悯希抬起一个巴掌,就想往谢恺封脸上抽。
谢恺封一闪不闪让他抽了,脸上的皮响起厚重的脆响,久违的红痕浮出来的刹那,他翻身将眼珠不由自主往上抬了一下的悯希正面压回身下。
悯希又想抬手,这回谢恺封却把他的双手统统抓了起来,“干完再抽,抽死都无所谓。”
悯希发乌的眼睛浮出恐慌。
似乎是被男人的强硬所吓到,他偏过脑袋,目光盯住那扇门,孤注一掷地想喊一声,把陆以珺喊来。
然而这小把戏当场就被谢恺封看穿,在他连嘴唇都没动的前一秒,宽大、炙热的手掌便朝他的下半张脸捂去。
谢恺封的手指不算粗,对比起他自身的整体比例来说,是修长且恰到好处的,可参照物换成悯希,那就是粗到不行了,简单两根就能将悯希的嘴巴捂得很满。
“呜呜唔。”悯希的嘴唇无法上下张开,只能让舌根在口腔、上颚中来回活动。
悯希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毫无意义的音节,他眼睛疯狂眨动,在滔天的愤怒里死死盯住身上的黑影。
悯希是个思想相对保守和循规蹈矩的人,如果自己在有家室的情况下,被迫与其他人有染了,他不至于寻死觅活,但一定会非常非常愤怒。
他用力动着被桎梏住的双腿,气得双颊绯红,在快要感到缺氧之际。
忽的,左边脸颊被一点水珠冰了一下……不断挣扎扭动的悯希一下愣住,被痒得一哆嗦。
嘴巴上的手移开,虚空中的黑影在晃动,悯希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眼睛就被密集砸下来的一串水珠,弄得立刻合上。
什么啊,哪里来的水?
左眼涌出生理性水雾,疯狂稀释那一股咸涩之意,刚稀释完,脸颊上又被砸了一大片水,水痕顺着唇缝渗进去。
擦完一下,又砸一串,擦完一下,又砸一串……悯希被砸得都有点冒火了。
难道是这近亿的小独栋的屋檐漏雨了不成?
不可能。
要他信这个,还不如信另一个可能性。
身上的人在哭。
悯希闭上嘴唇,感受了两秒方位,确认了,水就是从上面的人身上掉下来的。
月光也无比赏脸,恰巧移位到另一边,光芒照亮屋内一瞬,映出一张水痕遍布的脸。
悯希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不由感到荒谬。刚才还一手遮天,将他翻腾来翻腾去的疯子,突然面无表情、滴滴答答掉起眼泪来——
属实是让他惊讶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
摊平在床上什么都没做的悯希,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胸中一股横冲直撞的怒火,在要到达临界点而爆发了,突然被一场暴雨砸得四处逃窜、纷纷躲了洞里。
无处发泄,非常憋屈。
而且水真的很多。
如果他是一块农民手中干旱的田地,都得被砸出四季常青的绿苗来。
悯希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身上的人忽然小心翼翼靠住他躺下,用长臂圈住他。
悯希注意到他那张脸上,泛着浓浓的倦怠和疲惫,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下一秒发出来的声音也异常地低沉、委屈:“第二次了,这是你第二次抛下我们的孩子。”
悯希:“?”
无数的眼泪划过高挺鼻梁,淌进悯希的衣领里,痒得他很想躲,又觉得不太好。
因为谢恺封听起来真的很难过:“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爱?”
他死气沉沉地圈着悯希,生气一点一点磨灭,身躯和灵魂都变得枯槁:“你叫吧,叫陆以珺上来,抓我去坐牢。”
悯希听着他磨着自己的脖子,眷恋地叫了好几声宝宝。
然后手掌被抵进来两个硬物:“我的银行卡密码是123456,手机屏幕密码是654321,银行卡里有七百多万,手机理财基金里有二百多万。”
“你应该看不上,但现在这是我的所有了……”
似乎怕悯希看轻、瞧不起自己,他又忍不住喃喃:“要是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赚更多。”
谢恺封拥紧悯希,手掌发颤:“要是我去坐牢了,宝宝你多去看看他,算了,也不用多,一个月一次就好,上幼儿园的时候,偶尔去接他一下,别让别人以为他是根没妈的草。”
“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尽量接一两回……他有我基因,容易变成疯子,多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状态。”
谢恺封语气带上恳求:“好吗,宝宝,别让我们的孩子被孤立,被当成怪胎。”
悯希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头疼扶额。
这都什么跟什么?
悯希听不懂这个人说的话,但莫名地有些羞恼,尤其是听到下一句:“小孩子心理脆弱,宝宝你去接他的时候,不要带那些情夫一起。”
他轻咬牙:“不管是陆以珺、沈青琢还是谢宥、谢澈、黎星灼……”悯希听他倒豆子似的说出一堆人的名字。
忍无可忍,悯希出声打断:“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