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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话,事半功倍(1 / 2)

公元前537年,也就是鲁国“舍中军”的那一年,二十四岁的鲁昭公来到晋国首都新田朝觐晋平公。这也是他即位五年来第二次前往晋国——上一次是公元前540年,晋平公的宠姬少姜去世,鲁昭公不顾自己堂堂诸侯的身份,亲自跑到晋国去吊唁,结果连晋国人都觉得这个马屁拍得太过分,派人在黄河边上将他劝回去了。

这一次鲁昭公在晋国的表现,可以用“知礼”两个字来形容。在各种场合揖让周旋,都做得不亢不卑,合于礼节。连晋平公都不禁对大夫女齐说:“鲁侯真可谓是知礼啊!”

没想到,女齐很不屑地说:“他算什么知礼啊?”

晋平公很奇怪:“你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看他从郊劳到赠礼,没有一个环节违背了礼仪,这都不算知礼的话,怎么才算知礼呢?”

女齐说:“您搞错了,他那是知‘仪’,不是知‘礼’。对于诸侯来说,所谓礼就是守护他的国家,行使他的政令,不要失去民众的拥戴。可现在的鲁国,政令出自于大夫之家,鲁侯想用的人,不经过‘三桓’的同意就不能任命;公室四分五裂,老百姓都不再依赖公室而是依赖卿大夫,民心尽失;对外周旋于大国之间,阳奉阴违,一有机会就欺负周边的小国,利用小国的灾难去获取利益。国家变成这样,鲁侯却还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还没想到就连现在的地位都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礼的本质他没有抓住,反倒琐琐屑屑地急于学习外在的仪,就算表现得再好,也不过是绣花枕头,虚有其表。您说他知礼,这不是错得太离谱了吗?”

晋平公无言以对。

我只能说,女齐这个人即使放到今天,也是很有脑子的。一个对内政令不通、民心涣散的国家,不应该拼命对外表现出泱泱大国的风范。

女齐说鲁国阳奉阴违,欺凌弱小,是有根据的。且不说虢之盟的时候,鲁国一边参加会盟,一边竟派兵入侵莒国,侵占了郓城;就在鲁昭公此次访晋尚未回国的时候,鲁国又发生了一件公然践踏“国际”法的事情。

这一年夏天,莒国大夫牟夷叛逃到鲁国,并将其名下的牟娄、防、兹三地作为见面礼,一股脑儿都献给了鲁国。鲁国人当仁不让,欣欣然接受了土地。《春秋》对此事进行了记载:“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左传》解释说,牟夷不是卿,但还是书写了他的名字,是因为看重他带来了土地。

莒国人当然不忿,就跑到晋国来告状。晋平公大怒,想把鲁昭公软禁起来,以此威胁鲁国归还莒国的土地。士鞅制止说:“万万不可这样做。人家是来朝觐您的,您却将他抓起来,有诱捕之嫌。想问他的罪,却不堂堂正正派兵去征讨,这是懒惰的表现。身为盟主却授人以这样的口实,怎么行呢?还是让他回去,等以后有空了再讨伐他也不迟。”晋平公想了想,接受了士鞅的建议,就放鲁昭公回国去了。

这件事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女齐的正确。知书达礼又如何,不亢不卑又如何?鲁昭公在国外访问,“三桓”却在国内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如果不是士鞅出面,他恐怕就要成为晋国人的阶下囚了。

晋平公网开一面,鲁国人自然感恩戴德。公元前536年夏天,季孙宿来到晋国拜谢晋平公不追讨莒国土地一事。有理不打笑面人,晋平公心一软,亲自设宴招待了季孙宿,而且还特别为他加菜。季孙宿是个聪明角儿,一看这桌上的菜肴明显超标了,马上退出去对韩起说:“为了莒国的事,鲁国被免于惩罚就已经很感谢了,哪里还敢要求赏赐?现在晋侯不但赐宴于我,又特别为我加菜,我不敢当,只有退出来才会免于罪责吧!”

韩起说:“您多虑了,这是寡君希望讨取您的欢心呢!”

季孙宿说:“这样的待遇,就算是寡君也不敢当啊,何况是下臣我?”于是坚决要求撤去加菜,然后才敢回到宴席。

晋国人最喜欢的就是别的国家这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态度了。晋平公一高兴,又命令给季孙宿赏赐了一大批财礼。

然而,高兴归高兴,等到公元前535年鲁昭公应邀到楚国参加章华宫的落成典礼的时候,晋平公对鲁国人这种两面讨好的把戏便感到厌倦了。他派使者赶到曲阜,态度强硬地提出要重新划定杞国的边界。

前面说过,晋平公的母亲原本是杞国公主。公元前544年夏天,晋国还曾发动诸侯为杞国修筑城墙,并且派女齐跟着去鲁国交涉,要求鲁国归还原来侵占的杞国土地,但鲁国人只象征性地归还了部分土地,就将女齐打发回去了。晋平公当时没意见,可现在又旧事重提。所谓重新划定边界,就是要求鲁国将全部侵占土地都还给杞国。

晋国虽然已衰落,但对于鲁国来说仍是一个开罪不起的庞然大物。鲁昭公当时尚在楚国,季孙宿便自作主张,想把成(地名)交给晋国人交差。成本是杞国领地,被鲁国侵占后封给了孟氏,由孟氏的家臣谢息镇守。当季孙宿将谢息找来商量的时候,谢息连连摇头,说:“俗话说得好,就算只有小聪明,保守器物而不让人拿走,这就是礼!现在我家主人(指仲孙羯)正陪着国君在楚国做客,我这个守土之臣如果丢失了他的城邑,即便是您也会怀疑我的为人吧?”

“唉,大道理我都知道。”季孙宿说,“可问题就出在国君跑到楚国去,得罪了晋国。如果再不听从晋国的命令,将杞国的土地还给人家,那就是双重得罪了。到时候晋国兴师问罪,我们拿什么抵挡?还不如答应他们的要求。”

谢息以沉默表示反抗。

“这样吧,我把桃城(地名)让给你,以补偿丢失成地的损失。将来等到晋国有机可乘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把成城从杞国抢回来。到那时,除了孟家,谁还敢占有它?想想看,你丢掉一个成地,却得到了两个成地,鲁国也会因此感谢你们家,这可是双赢的好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息还是不说话。季孙宿脑门子上都冒出汗了,他说:“你这个人,还有什么要求就提嘛!”

“成地有山,可桃城连一座山都没有。”谢息终于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早说嘛!”季孙宿心里暗骂,好个狡猾的家伙,借机跟老子漫天喊价。但是没办法,晋国的使者正在等着答复呢,他只好又把莱山和柞山补偿给孟氏。

谢息这才答应搬到桃城去。晋国人得到了成地,也就偃旗息鼓,暂且放过了鲁国一马。

公元前534年春天,晋国发生了一件咄咄怪事。魏榆(地名,在今山西省晋中市境内)有一块石头突然开口说话了。具体说了什么,史料没有记载,笔者也不便杜撰。晋平公听到这个消息,就将瞎子师旷找来问:“石头为什么会说话?”

师旷说:“石头哪能说话?估计是有什么鬼神附在它身上才能发声吧。否则就是老百姓听错了,以讹传讹,竟然传到您耳朵里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听说,做事情不合时令,怨恨的情绪就会在老百姓当中传播,也有可能导致不能说话的东西说话。现在公宫的宫殿高大奢侈,民间的财力被用尽,老百姓过着艰苦的生活,怨恨和诽谤接踵而来。石头说话,不也是可以理解的吗?”

当时晋平公正在大兴土木,建造虒(sī)祁宫,誓要将楚灵王的章华宫比下去。晋国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被集中使用到这一项奢侈竞赛上,民间怨言颇多,卿大夫阶层也很有意见,但是没人敢向晋平公提意见。听到师旷这样说,叔向感叹道:“子野(师旷字子野)真是君子啊!君子说话,诚实而有依据,所以怨恨远离他;小人说话,虚伪而没有根据,所以招致祸患。这座宫殿的落成之日,就是诸侯背叛晋国之日,国君也将因此受到惩罚,师旷这个瞎子心里是很明白的啊!”

同年夏天,虒祁宫落成,各国都派使者前来朝贺,郑国更是由郑简公亲自出面,在子大叔的陪同下前往新田道喜。晋国大夫史赵接见了子大叔,私下说:“你们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一件应该吊唁的事,你们不但不吊唁,反而来祝贺,这是安的什么心啊?”子大叔装疯卖傻:“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天下人都来祝贺,又不是只有我们郑国这么做。”

由此可见,在人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年代,像师旷这样敢于说真话的人是多么难得!

说起晋平公与师旷,世上还流传着一些令人回味悠长的传说。

据西汉刘向所撰的《说苑》记载,有一天,晋平公在堂上看书,边看边问师旷:“寡人今年已经七十岁了,想学点知识,恐怕为时已晚了,先生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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