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的、艳羡的、甚至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怜悯和沉默的。 江昭生微微侧头,透过轻薄的头纱,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与他并肩、出生入死的“同事”。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一种奇怪的僵硬中,有人刻意地别开视线,与旁人高声谈笑,假装没有认出纱幔下的这张脸;有人则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望过来,像是要消化某种难以置信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还有人,拳头在身侧微微攥紧,最终却也只是颓然松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戳破。 巨大的荒谬和孤立感攫住了他。 不甚真实的喧闹声中,忽然,一个嘶哑的、破了音的声音大喊出口: “江——!” 只喊出了一个姓氏——发声的人被人扼住了喉咙,后续的所有音节都被粗暴地掐断。 一阵短促而激烈的挣扎声,桌椅被撞到的闷响,然后一切迅速归于沉寂。 周围的宾客也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即被更欲盖弥彰的谈笑声覆盖过去,仿佛那声突兀的呼喊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江昭生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下意识地想寻找声音的来源,想看向那个被拖拽走的方向,但沈启明的手臂却不容置疑地收紧了些,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侧,那力道温和却毫无挣脱的可能。 “新娘子真是黏人啊,”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不久前的尴尬,“拜堂的时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一直挂在沈先生身上?”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声。 江昭生心里默默反驳,他不是黏人,他是无法控制。 由于婚礼有来宾,沈启明也不能随意释放信息素,导致他体内像是被点燃了一把野火,缺少抚慰带来的心悸和虚空感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江昭生只能依靠着身边这个春风得意的男人,他是唯一能缓解的源头。他紧紧抱着沈启明的胳膊,白纱手套产生了些细小褶皱。 然后,他听到头顶传来沈启明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是回应某个人的话: “他不用自己走路。” 江昭生还没弄清楚自己肩膀上的手为什么突然收紧——下一秒,天旋地转。 沈启明直接俯身,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手依旧稳固地揽着他的背,轻而易举地将穿着沉重婚纱的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江昭生的小声惊呼很快淹没在宾客们大声的起哄和笑闹中。 “不……放我下来,”他在沈启明怀里挣扎起来,无力地拍打着男人坚实的胸膛和肩膀,“放开!放我下去!” 这举动落入不明所以的人眼里,绝对是新娘子的娇嗔周围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新娘子真是美得不像话啊!” “瞧这黏糊劲,沈先生好福气!” 江昭生的捶打被误解成了新娘子害羞的嬉闹,他的惊呼被淹没在了“郎才女貌”、“恩爱有加”的艳羡声中。 但他没空感到愤怒。因为没有熟悉的信息素安抚——江昭生只觉得心跳很快,像被困在笼子里疯狂撞击的鸟,慌得找不到出口。大脑里一片混沌,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种本能——渴求着身边这个男人的触/碰和气息。 在捶打无果后,他戴着白纱手套的手,更紧地抱住了沈启明的胳膊,将自己大半的重量依靠过去,仿佛那是汹涌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细微的颤抖被厚重的婚纱掩盖,只有紧贴着的沈启明能感受到他的发着抖的依赖。 周围有陌生的、喝高了宾客发出暧昧的哄笑和调侃: “瞧新娘子高兴的!” “沈先生真是体贴啊,没想到。” “新娘子这是等不及入洞房了吧?哈哈!” 粗鄙的调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江昭生听不真切,也并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紧抱着的这只手臂上,汲取着沈启明身上传来的、冷淡又沉迷的气息。 沈启明似乎低头看了他一眼,隔着白纱,江昭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那只被他紧紧抱住的手臂,沉稳没有半分动摇。 他的“丈夫”,喜欢用一种纵容的、掌控一切的姿态,鼓励他每一次近乎失态的依恋。 ----------------------- 作者有话说:前夫是……艾斯。 修改了内容,打算分成两章发,解释一下为什么昭昭特别喜欢alpha的信息素[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好消息,约了梦情画师,商用的所以会开插画,坏消息,排期不知道给我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旧事 噩梦连连。 不知过了多久, 江昭生在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朦胧的意识。 他短暂扼住了呼吸,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行驶中车辆的后座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用布条结结实实地绑住。眼睛没有被蒙住,但一件带着淡淡气味的外套扔盖在他的头上, 遮挡了他的大部分视线,只留下下巴以下的些许视野。 那外套上的味道……是温和了一些的, 沈启明的信息素。 就是这个味道, 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意志, 让他身体发软, 心跳失衡。 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江昭生假装还未清醒, 透过衣服下方的缝隙,艰难地观察着环境。 车厢内很安静, 车身颠簸了一下,江昭生下意识向前倾身, 脑袋忽然被身侧的人按住。 被发现了吗? 他紧张地咬住舌尖。 没想到那人只是按住他的脑袋固定, 免得他撞到前座,朝驾驶的方向低声说了句: “小心点。” 前方传来唯唯诺诺的“是”,江昭生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按在男人肩膀上固定, 呼吸间海风的气味更加浓郁。 脸开始发烫太糟糕了。 他咬着这一点舌尖反复研磨, 疼到眼角冒出泪花, 好在有外套遮挡,这一切都没有人发现。 好在舌头没有经历更多折磨——似乎到了一个地方, 车辆平稳停下。 有人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冲散了那让人昏头的信息素。 外套依旧盖在江昭生头上。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他的膝弯, 另一只则揽住他的背,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熟稔而自然。 江昭生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挣扎。透过衣料的缝隙,那怀抱的气息——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包裹着他,瓦解着他的意志。 他被抱着走了段路,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场所好像突然变得空旷,空气中带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盖在头上的外套被轻轻摘掉。 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外套下的脸此刻似乎带着无害的蛊惑。 情绪激动让他蓝绿色的眸子近乎刚出生那样湿润,长而密的睫毛湿漉漉地垂下,在因为长途跋涉不透气而泛着粉的皮肤上投下浅淡阴影。 更让人屏住呼吸的是,见光的那一刻,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那蝶翼般的睫毛上滚落,划过他微烫的脸颊,留下一条湿亮的水痕。 在其他人眼中,江昭生此时看起来像被风雨打湿的海棠美丽又易碎,并且全然依赖于抱着他的人,让人忍不住去幻想。 ——完美的强取豪夺受害者画像。 沈启明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似乎被江昭生那滴眼泪触动,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他把人放在仓库唯一的沙发上,alpha自然地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揩去了那滴泪痕。 “昭昭,”他开口,声音柔和,“吓到了?” 江昭生嘴唇轻轻颤动,没能发出声音,下意识摇了摇头。 美人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以及毫不掩饰的依恋,异于常人的眸子水光潋滟,看得人心尖发颤。 沈启明看着他这副全然被俘获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语气更加诱惑: “别怕。都过去了。” 沈启明感受着掌心有些发烫的脸,如同最体贴的情人那样,凑到人耳边轻声诱哄: “跟我走,好吗?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江昭生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被这个提议和那温柔的语气彻底蛊惑了。 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理智在挣扎,但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脸颊蒸腾出的诱人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了暖色。 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挣扎和犹豫。 他停下脚步,将江昭生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让他的侧脸贴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平稳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更重要的是,有着对江昭生致命吸引力的气息。 他低下头,唇几乎贴着江昭生泛红的耳廓,用更轻的气声再次问道: “昭昭,跟我走,好吗?” 这一次,江昭生仿佛终于被彻底征服,或者说被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