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且慢!”
看着做事毛毛躁躁的新天子,诸葛亮不得不开声。
“自古善用兵者,当因时而变,因势利导。”
“若河东利大,自去河东;若河南利大,则去河南。”
“若都无利可图,便按兵不动,先行厉兵秣马。”
“将军大臣们为国献策,可以各有偏好,但陛下作为天子,须持公心待之,就事论事。不宜偏私于臣等,使内外异法也。”
刘禅闻言连忙表示受教。
就像一个听话的学生。
除了麋威,没人感觉这一幕有什么奇怪。
这时诸葛亮又道:
“如麋师善所言,当下应该静待时机。”
“而这个时机,于关将军这一路而言,既要看曹魏是否因丧君而乱,也于江东能否顺利出兵协力。”
“若二者皆有,那臣自当改弦易撤,全力支持关、魏等将叩关洛阳。”
“可若二者不尽如人意,那臣再去驳斥诸将的言论,也能信服于人。”
原来还是缓兵之计!
刘禅彻底明悟。
还是丞相稳妥!
便道:“不知丞相打算遣谁为使?还是费文伟吗?”
闻得此言,诸葛亮抿了抿嘴,没有张声。
麋威见状,微笑道:
“费文伟功绩、名望日渐显著,来年考绩后应要进位尚书,再让他担任使者,有些大材小用了。”
“臣提议,何妨以诸葛伯松为正使?”
“他虽无出使别国的经验,但平日做事有条理,懂分寸,且自幼就在江东长大,熟悉当地人情,正适合出使吴国。”
诸葛伯松便是麋威的主簿,诸葛亮的嗣子诸葛乔。
前不久来长安见父亲诸葛亮,顺便行了冠礼,取了表字。
刘禅自无不可。
倒是诸葛亮微微有些顾虑道:
“伯松稳重有余,巧变不足,又无甚辩才,堪为正使否?”
麋威心中暗暗一笑,不以为然。
其实这几年诸葛乔在自己麾下做事,能在姜维、邓艾、王平、马忠、向宠等等将星照耀之下没有泯然于众人,还不足以说明能力吗?
丞相对自己儿子还是太严格了。
当中或许也有些避嫌的意思。
于是道:
“伯松遇事习惯先仔细观察,认真揣摩,然后才出手,所以看上去似乎有些木讷,实则谋定而后动。”
“至于辩才,有固然好,没有的话,可以配一位擅长此道的辩士为副贰,那便万无一失了。”
“我看襄阳人董恢董休绪就不错。”
刘禅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当场拍板道:
“那便以诸葛伯松为正使,拜昭信校尉;董休绪为副使,授宣信中郎。择日出使江东!”
……
章武五年一过,吴国江夏太守诸葛瑾就接到征北将军陆逊的军令,要他速来一趟建业。
诸葛瑾不敢怠慢,稍稍交托下防务,便只带少量部曲顺江而下。
来到牛渚矶水寨的时候,陆逊正好在巡视江防。
此时春水方生,江面上舟楫如梭,蔚为壮观。
尽管诸葛瑾早已见惯这种场面。
但每次都有豪情勃发于心底。
不过,就在他的心气被自家船队所激励,将目光投向大江对岸的洞浦(口)时。
一艘五层楼高,正往下游建业驶去的精美楼船赫然入目。
虽隔得远,仍能看到船体外表大量装饰着精美的彩缯。
一面同样精美,疑似蜀锦所织的“汉”字大旗正迎着江风舒卷不停。
与周边中小型战船相比,顿生鹤立鸡群之感。
曾经何时,江东也有造此楼船的人力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