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流言,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痛失爱子的大夫人耳中。
大夫人中年丧子,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她不信那个顶罪婢女的鬼话,她认定了白芷就是害死她儿子的元凶!
本想趁着哪日薛厉不在把人处理掉,如今听到这“灾星”之说。
知道动手的机会来了。
这日,大夫人穿着一身素缟,被两个妈妈搀扶着,径直来到了薛厉院外。
她不顾忌身份体面,站在暮荷斋门口喊道。
“去告诉薛厉!让他把那个叫白芷的贱婢交出来!”
“我儿死得不明不白,必是与那灾星有关!今日不将她捆来我儿灵前谢罪,我就、我就撞死在这院门前!”
下人慌忙进去通传。
院内,薛厉正在看书。
白芷则安静地在一旁磨墨,脸色依旧苍白,听到外面的喧哗,磨墨的手微微一颤。
薛厉抬眸瞥了她一眼,神色未变,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怕了?”
白芷抿紧嘴唇,轻轻摇头。
自从那日做出选择,她就知道再无退路,怕也无用。
薛厉放下书卷,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倒是会挑时候,也好,省得我再去找她。”
他对身旁的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领命,悄无声息地从侧门离去。
约莫一炷香后,就在大夫人几乎要不管不顾往里冲时,薛厉才缓步走出院门。
他今日未穿官服,只着一袭墨色常服,更衬得面容清冷,气势迫人。
“大夫人这是何意?”
他目光平静地落在状若疯狂的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见到他,如同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尖声道。
“把白芷给我交出来!我要她用命给我晨儿抵罪!”
薛厉神情淡漠。
“案件已有定论,杀人者已认罪伏诛,勿要再听信些无稽流言,伤了身子。”
“无稽流言?”
大夫人厉声大笑,指着院内。
“是不是流言,你心里清楚!”
“那贱婢就是个灾星!你把她留在身边,是想把我们侯府的人都克死吗?”
“今日你不交人,我便……”
薛厉静静望着歇斯底里的女人,目如沉水。
“白芷是我院里的人。如何处置,我自有主张。至于克夫克主之说……”
他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的下人,缓缓道。
“岂不正如你所愿。”
大夫人早就盼着他死了。
他后半句没说完,便转了话锋。
大夫人喉头一梗。
她做梦也没想到,薛厉竟如此不留情面。
“薛厉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厉冷笑摇头。
“大夫人,人还是留在我暮荷斋的好。”
“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既如你意,也能坐实这丫头克夫克主之名。”
大夫人气得头钗乱颤。
身居高位者,各个惜命怕死。
谁承想薛厉居然为了一个丫头,连这等不祥之兆也承下来。
大夫人还要再闹,薛厉却已失了耐心。
他剑眉一扬,迸射出凌厉的杀气。
“母亲若执意要在我院前惊扰,那就休怪儿子不孝,请母亲去祠堂静思了。”
他口中的“请”,自然不是真的请。
大夫人浑身一僵,她深知这个庶子手段狠辣,说得出做得到。
如今侯府是他当家,自己一个失了依靠的嫡母,真闹到那一步,只会更难看。
最终,大夫人是被半请半架着送回了自己院子。
薛厉回到院内,看着明显松了口气,却仍难掩惊惧的白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流言而已,伤不了你分毫。”
他拇指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但有人不想让你安生。”
“跟着我,这些,你就得受着。”
白芷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惶惑不安,却也只能更紧地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浮木。
“奴明白。”
薛厉松开手,撤身离开。
“别急,想清楚再答复不迟。”
奴婢的顺从往往不是出自真心,不过惶恐中的权宜之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