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春奈问道。
终结谷那天,她望着少年佐助踉跄的背影,就是如此问的。
黑发少年当时沉默,现在他依旧沉默,只是目光终于望向了她。
春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宇智波佐助。
仔细看容貌,他面容依旧是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黑发宇智波。
在春奈的记忆中,他们交往后无数次缠绵亲密,耳鬓厮磨,她爱他如同爱自己。
可当她抬起摄像机,并对准佐助后……
佐助不闪不避。
出现在屏幕中的,赫然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白发年轻人。
霜雪般的长发纷扬垂落,掩映着幽紫色的勾玉眼瞳。
羽化而登仙。
佐助今年也才不到二十岁,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年纪。
眉眼间,依稀还有当初少年的模样。
只是他已经没有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少年时的锋锐随着黑色一起从他身上脱离。
他不再是宇智波佐助。
他是六道。
他是磨平棱角的山岳,威势压迫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佐助回道:“你不应该跟来。”
他同样说了与当年一般无二的台词。
可此刻两人心境,已经与当年迥然不同。
“还不解除幻术么?”春奈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让我看见你真面目?”
“我的记忆有多少是虚假的?曾经的一切——”
“曾经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佐助立刻答。
这么说或许让许多人诧异,但在蛇窟的三年,反而是他们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的时光。
因为佐助,她才被迫来到蛇窟。
而如果不是春奈搀扶护卫,当时同样重伤筋疲力竭的佐助早便死在半路了。
在那个危险四伏的地方,他们举目无亲,只能信任彼此。
即使他们分别置身两个基地,相隔千里,心却始终贴近。
那三年里,他们都得到了大蛇丸的重视栽培,实力突飞猛进。
他们每半月都能见面一次,大蛇丸用彼此威吓他们,也将这份温情用作安抚奖励。
佐助每次见面,都会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也会关切佐助的修炼进度,生活日常,甚至与他交手切磋。
她灼烫纯粹的目光偶尔令佐助这家伙感到困惑。
他的说辞甚至都不带变化:“为什么对我如此执着?你迟早要回到木叶的,这里不适合你。”
不是的。
她才不要回去。
春奈觉得呆在蛇窟也没什么不好,成为叛忍又如何呢?
木叶没有她的亲人,也没人看得起她。
她生活穷困窘迫,从小便是无人问津的丑小鸭。
只有鸣人欢迎她回去,因为他喜欢她,视蛇窟如魔窟。
然而只有所谓爱情,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蛇窟,她的能力大放异彩,她在实力至上的世界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
她甚至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彼此依赖。
论与她的情分,论实际利益,佐助都胜过鸣人太多。
但佐助觉得她是善良温和的姑娘,她便不愿意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所以这些自我实现之类的现实原因她没有讲。
她只是有些羞涩地告诉佐助两人起缘的天台邂逅。
没想到佐助毫无印象。
她有些失落,却并不气馁。
毕竟他们现在就在创造新的记忆不是么?
如此,他们风风雨雨,暮暮朝朝。
“既然那些记忆都是真的,你又为什么要用幻术愚弄我!”
春奈厉声质问。
*
佐助问一个古怪的问题。
“你刚发现真相的时候哭了么?”
春奈皱眉,神色更冷,呈现佐助极为陌生的疏远厌烦表情。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我最讨厌你这样。”
“……可是鸣人死的时候,你为他哭了。你从没有因为我流泪过。”
流泪。
听到这个词,春奈不禁微怔。
她居然为鸣人哭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从没有流泪过,因为她一直认为眼泪是软弱的象征。
小时候她遭受过不好的对待,结果流泪后反而招致更大的嘲笑欺凌。
从那之后她便再怎么疼痛,也绝不愿流泪。
发现真相的时候她心痛如绞,恼怒羞耻万分,哭泣冲动自然是有的,却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