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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板身为赌场东家,自是首当其冲。
而其中牵涉的大小官员,多半以拓摩人为主,那些养尊处优的王侯贵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故被同族之人审判。
也正因如此,朝中汉臣开始口诛笔伐,大议此案性质之恶、影响之大,务必从严追究。
耶齐格倚在鎏金云龙座上,单手撑着额角,静听座下群臣争论。
“皇上,此案若不能公正审理,只怕会失了民心,动摇天下。”
“危言耸听!此案不过是因刁民作乱,有司衙门不将其速速定罪,反倒任其攀咬,难不成我拓摩一族就都是罪人吗?”
两派朝臣争执不下,耶齐格的脸色越发难看。
“丞相,此案由你审理,你认为该当如何?”
事情闹这么久,耶齐格自然清楚这赌场案背后的猫腻,虽有心包庇,可到底要顾及朝臣。
当初定下由代鄯审理案情,一来是看中他身居高位、能力出众,由他来主理,无论哪方朝臣都说不出什么;二来他也想借此机会,试一试自己这位肱骨之臣的忠心。
他深知代鄯与谢翊交好,此二人在他逐鹿中原的过程中可称得上左膀右臂,文臣谋定,武将后动,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而如今谢翊入狱,他也想看一看这位丞相是否愿意揣摩上意,将忠君事主之责高摆在兄弟情谊之上。
见耶齐格发话,代鄯遂拱手上前,“回陛下,此案盘根错节,臣也只是秉公审理上报,赌坊主金万全贿赂官员、大肆敛财,甚至不惜囚禁人口,此乃事实,至于百姓状告之事,臣不敢妄言,具体该如何定夺,还要看陛下天威。”
代鄯一番话说得模糊圆滑,却颇合圣意,耶齐格脸色稍缓了些。
“只是……”代鄯欲言又止,从怀中取出另一份折子,“有一事臣不得不禀告陛下。”
魏公公小步上前接过折子呈上,耶齐格瞥了眼,却并未接过,“丞相有事直言。”
代鄯肃容:“近日来,民间流言纷扰,想必陛下也有所耳闻。北方暴乱并非偶然,据臣查明,自开春来多地旱灾,民心本就不稳,前朝乱党盘踞南部已久,对朝廷虎视眈眈,遂借此机会北上煽动,这才造成了南北联合骚乱之势。如今,若是朝廷任由发展,迟迟不做决断,只怕后患无穷。”
耶齐格眉头暗拧,代鄯所言正是他担忧之事,拓摩入主中原时间不久,南部一些城池也并未攻下,因着一件小案子而闹得天下动荡,实在不值得。
静立在侧的耶齐雷终于按捺不住,轻蔑道:“区区乱党,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本王自可带兵镇压,根本闹不出什么乱子!丞相多虑了。”
“并非臣多虑,”代鄯的语气仍旧不急不缓,一副忠心奏对的良臣之态,“自古长久盛世,皆是天下臣民归心,如今因京中案子,致使流言纷纷,让天下百姓误以为我朝圣主无端暴戾,视人命如蝼蚁,这才给了乱党可趁之机,如此下去,实非昌盛之兆。”
“丞相所言极是。”乌兰朵暗暗与代鄯对视一眼,随即上前接言。
东厥部落与拓摩乃是姻亲,自从她有了战功,自是不甘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因此耶齐格特封了她一个英武将军的称号。
有了封号,她亦可在朝堂共议朝政。
“皇上,因此案牵连甚广,臣也有所调查,”乌兰朵义正词严,“那为首的李老汉是因孙子惨死才起了祸心,可那金万全只是一介商贾,如何敢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又如何能将草菅人命、伤天害理的营生经营多年不衰?
据臣所查,这位金老板自前朝起就攀附权贵,这才在京都稳扎根基多年,到了我朝,难道背后就没有依附之人?前朝倒行逆施、恣施暴政,世人皆知,难道我朝也要沿袭前朝弊政,摒弃仁德,将得来不易的江山拱手相让吗?”
乌兰朵言词锋利,字字句句宛如向死寂的朝堂丢了枚火炮。
众人一时面色各异。
“哼,”耶齐雷忿忿,厉声怒斥,“一个个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口口声声为了朝廷,可陛下圣明,定不会被你们糊弄。那耶齐烈是公主看中的驸马,公主言之凿凿,不就是为了帮他脱罪?
什么沿袭弊政、摒弃仁德,都是一派胡言!即便赌坊中出现几名乡野少年,那算得了什么大事,怎么就扯上社稷江山?当初胤人独大,我北疆各族被欺凌屠杀的日子,你们难道都忘了?何况这赌场当初也不是我朝所建,他们胤人能做的事,到了我族就十恶不赦了?我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意图帮某人脱罪!”
耶齐雷勇武有余,头脑却不足,嘴里虽振振有词,可在场但凡有政治嗅觉的,都知他是强词夺理,根本站不住脚。
耶齐格的头越发疼了。
场面僵持之际,一小黄门从一侧走进,在魏公公身后耳语几句。
魏公公虽竭力按捺,可那张褶皱丛生的脸还是意外僵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