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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明景崇的眸色渐渐变得意味深长,沈绾瞬间心领神会,敛袖正色道:“沈绾不才,承蒙师父教诲,愿做这执棋者。”
“好。”明景崇仰头饮了口酒,眸光熠熠,“既要做执棋者,就不能耽溺于儿女情长,如今天下未定,若要赢得棋局,当以棋为刃,重新开辟一条新路。”
听明景崇提及她女儿家的情思,沈绾面上不由闪过一丝羞赧,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师父当初暗中相助,以太学之力施压,使得百姓免于蒙冤,更帮助无辜之人免受牵连,沈绾心中感激不尽。”
明景崇摆摆手,“那些太学学子追随的不是我,而是儒学道义,因为他们对的仁政的追求,才有了义无反顾的反抗谏言。”
沈绾追问:“这些人不畏强权、直言进谏,是否可谓贤才?”
明景崇笑了笑,抿了口酒,目光变得悠远,“所谓亲贤远佞,所言虽不假,可何谓贤何谓佞,实难判断,更非一朝一夕可断言。
今日敢于诤言的贤臣,明日或可成为以文乱法的愚臣,昨日投机取巧的佞臣,今日或可成为当机立断的智臣。
可见治理天下须得多思多听多看,既不得过于偏听偏信,也不得过于冷漠疏远。仁德之政虽不可少,但也须注重律法引导。你将来若能坐上那高位,便会有更深刻的体会。”
明景崇说得深入透彻,沈绾闻言,不由想到做了几十年皇帝的父皇,他浑浑噩噩一生,想必也从未悟透治国理政的要义。
“敢问师父,您认为何种方式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
明景崇捻着白须,忽而一笑:“你这女娃娃,今日怎么这么多问题。”
顿了顿,遂凝神答道:“这个问题为师也思究多年,尚有一点心得。我以为,唯有以法治天下,以儒施教化,方为治世之道。”
老者的声音浑厚有力,在旷野间砸出阵阵回响。
“法之天下,儒之教化……”沈绾在唇间反复呢喃回味,深觉脑中灵台顿时清明起来。
“师父,”沈绾躬身行礼,“徒儿受教了。”
天边一阵清风拂过,送走残阳霞光,携来沉沉暮色。
“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明景崇起身拍了拍身后尘土,俯身捡起锄头,抬步往回走,沈绾见状连忙将酒坛塞好,拎着东西跟在身后。
二人走到半道,明景崇想了想,蓦地转头道:“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女徒弟,按理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好过问太多,只是你当初既许下宏图伟志,可不要随口说说,让它成为一句空话。”
“师父何出此言?”
明景崇清了清嗓:“成大事者,先得处理好自己的小事,你同那位拓摩将军似乎颇有渊源,但愿日后不要让他成为你的软肋。”
【作者有话说】
“立政之本,则存乎农”出自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
第40章
沈绾步子一顿,自从拜师以来,她似乎从未在师父面前提过谢翊,更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可不知怎的,明景崇那双清明的眼里,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师父,”沈绾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定定道,“我明白的。”
让他成为她的软肋吗?不,不会。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他不过是她绝境求生的庇护伞,必要时加以利用的刀刃。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她难免生出些许犹疑和不忍。
他曾说过会帮她,可她要的,不仅仅是他舍弃权势地位、富贵荣华所能实现,她的良知,让她无法看到他为了自己背弃族人,抛弃血仇,她可以自私,但不能残忍。
如果说她的悲剧是他造成的,那他呢?他的父母、族人的悲剧,又是谁造成的?
她犹豫了,这把刀固然好用,可到了必要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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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渐四合,从李家村到将军府,路上要小半个时辰,沈绾生怕谢翊等久了起疑,匆匆告辞。
奇怪的是,她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见到李大山。
“这段日子,御马司那边消停不少,草料方面不再折腾,大山得了空联系到几家马场商户,许是在外面有事耽搁了。”
听明景崇这样说,沈绾点点头,不再追问,驾着牛车往城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