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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老军医眸色定定,“老夫竭尽所能,也只能维持七日时间,所以此行务必早去早回。”
“七日……这……”古伊顿的眉头快要拧出花,“西桓距西南千里之遥,而且又要寻药,七日之内如何来及?”
“来得及,”沈绾神情坚毅,定定道,“若是汗血马,七日,足矣。”
古伊顿恍然,这才想起沈绾前不久刚驯出一批大宛良驹,心中定了定神,道:“也罢,既然姑娘执意如此,我就先代大家拜谢,此行我会派几名骑手护你周全,务必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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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绾一行马不停蹄,直奔西南。
因有着胡商这层身份作掩饰,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绊子,只是每过一座城池,通缉栏上的画像还是免不住让她心里发毛。
三日后,一行人来到渝州城下,奇怪的是,城门守卫原本懒懒散散倚在墙角,可一见外人进城,立马像打了鸡血,态度强硬到说什么也不让进。
可这世上极少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难题,在沈绾软磨硬泡又挨个塞了不少银两后,几位见钱眼开的兵官终于大发慈悲放行。
可刚一进城,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人不由一颤。
黑压压的铅云在天边你推我搡,擦出几声闷雷,破败灰沉的街道两边横七竖八倒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有的面黄色蜡黄,有的肿胀虚白,还有的裸着身子,一双双病怏怏的眼无神地瞅着天空。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苍蝇不厌其烦地在废臭污秽间盘旋。
一个老头不住在身上掏着什么,摸索半晌,竟从身上抓出一只活跳蚤,用两根脏污的手指捏着,就这么麻木地放入口中。
沈绾被这一幕惊到,强力压住心头恶心,可还没待调整好自己,这支陌生的队伍很快引起注意。
无数道呆滞的目光齐齐投注而来,像是往死寂湖水中无意投入一粒石块,瞬间激起千层涟漪。
饥饿、贪婪、疯狂……齐刷刷的视线仿佛一道道钉子,快要将几人捅穿。
沈绾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些守门兵士反应这么大,原来整个城里皆是奄奄一息的灾民,生机全无,恍如一座死城。
这般惨绝人寰的景象,他们自然不敢放任何消息出去。
“姐姐……”一个小女孩拖着一只断脚,缓缓爬到沈绾脚下,“饿……”
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小心翼翼扯住沈绾裤脚,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卑微与乞求。
身后有位伙计于心不忍,正要掏包袱,忽被沈绾一把按住。
“不能给。”她低声示意。
这种时候不能心软,她们的食物本就有限,一旦抛出引子引起骚乱,这些难民恐怕能把她们连人带马给活吞了。
可即便是极微小的动作,也逃不过这些早已饿绿的眼睛。
“他们有食物!”有人爆出一声吆喝,原本如一滩烂泥的人堆陆续动起,或走或爬,围猎般朝她们聚拢。
“怎、怎么办?”伙计见状不妙,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连声音都在发抖。
“大家靠拢,立即上马,找机会冲出去!”沈绾压低声音,以最快速度指挥。
几人步步后退,可四周的灾民显然已将他们包围。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过,沈绾不禁想起,当初谢翊面对万千流民,不知可曾这样怕过。
他们是百姓,不能喊打喊杀,即便是真动起手来,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也肯定难以招架;可若是坐以待毙,就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围拢越来越近,近到有灾民的手快要触到肩头包袱。
只听“嗖——”地一声!
羽箭刺破长空,那只黑黢黢的手还未来及动作,便无力垂了下去。
沈绾定睛一看,原来一支利箭早已穿透了此人胸口。
顺着箭镞袭来的方向,视线一凝。
先前几名守门官兵正得意洋洋站在城楼,其中一个细眉鼠眼,指着沈绾一行道:“大人,就是这几个药商,他们身上可带了不少银钱,瞧那几匹马,卑职方才查问的时候已经偷偷验过,即便涂黑了颜料,可卑职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确实是汗血马无疑。”
站在中间的首领一身武将装扮,从衣着配饰可以看出,是个拓摩人。
“好,既然闯进几只肥羊,哪有不宰杀的道理?”
说着手臂一挥,又是几只羽箭嗖嗖飞过,围在沈绾周围的一圈人瞬间倒成一片。
“这帮中原人,真是碍事!”领头军官歪嘴轻嗤,目露鄙夷,“来人,把这些商贩通通给我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