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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方,今日即位,唯念生民之艰、社稷之重。今乾坤初定,百业待兴,特颁新政,以开清明之治。
一革赋税,以苏民困。天下田亩,尽还与民,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皇庄限亩,不得侵占农田,监田租与百姓,不得超出三成税收。
二清内帑,清奢减靡。清查内库,凡贪墨侵占者,无论宗室贵戚,皆按律法惩处。裁撤御马司军政、财政职能,仅保留饲马之务,废除草场银。
三开边市,以通有无。于拓摩、东厥、西桓三地设“万市监”,准各族互市,开辟商路,互通互融,天下一家。各族商贾凭勘合文书入关。特遣鸿胪寺官员常驻边镇,颁《互市条规》,习其言语,传播文化。
四修律法,以正纲纪。命三法司重修《大昭律》,依法治国,天下万民,求同存异,尽归一家,不得欺压外族,犯此条者罪加三等。无论何族,天下女子立户、改嫁悉听自便,亦可入仕经商,不得歧视打压。另,教坊改革,不得以罪臣家眷,经营皮肉生意,违者立斩不赦。
此四条着即执行,六部须于旬日内具详章呈报,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宣读完毕,殿中先是静默一片,随即明景崇岿然出列,朗声道:“陛下这四条新政立足时弊,直击要害,天下归依,指日可待。”
谢翊遂附声高诵:“陛下圣明贤达,臣等遵旨。”
“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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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金鸣礼乐喧闹了一整天,可内狱依旧死寂。
阴暗潮湿的甬道比往日更添湿寒,两侧黑黢黢的牢房不见尽头,唯有中间一处,透出明黄亮光。
女帝坐在紫檀圈椅上,单手支着额角,冷睨着眼前人,“贺小王爷,别来无恙?”
贺骁跪在地上,动了动手脚上的沉沉铁链,目光空洞,却在触到沈绾衣角的金色龙纹时,呆滞瞳仁有了晃动。
“当初你和定北老王爷,到底为何要帮晋王?”
贺骁不答反问:“新朝皇帝,居然是你?”他声音嘶哑,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没想到,那个拓奴竟会做到如此地步,将皇位拱手相让……”
沈绾眼中露出讥讽,“他是朕最称手的刀,也是最忠诚的影子,未来还会是朕的皇夫,朕的人,如何轮得到你这个逆臣来评判?”
“呵,”贺骁扯了扯干裂嘴角,“皇夫?一个贱奴?当初我全心全意对你,你可曾看过我一眼?你果真和你父皇一样,都自甘堕落,迷恋那些下等奴才。”
“啪!”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牢房中格外清晰。
沈绾美眸沉沉,“你若不能好好回话,朕不介意拔了你的舌头。”
贺骁被打得偏转过头,舌尖抵了抵后腮,“事到如今,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当初我父亲为了一个私生子,暗地挪用军饷,后来因怕东窗事发,皇帝降罪,才投靠了晋王。”
“仅此而已?”沈绾蹙眉。
“你父皇是怎样一个人,你比我更清楚,他残暴冷情,对待臣民的手段更是残酷,此事一旦揭露,不仅我们的婚事没了,我贺氏一族更会死无葬生之地。只是……”
贺骁眼底露出一丝冷嘲,意味深长望向沈绾,“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父亲那位私生子,其实是你生母所出。”
“什么?”沈绾眸光一颤,下意识捏紧指尖。
她从出生起就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只知道那是整个宫廷讳莫如深的存在,现在听贺骁提起,那份尘封的情感难免出现波动。
“你只知道你的生母是江南一名舞姬,却不知当年另有一段往事。”贺骁幽幽道,“当年,我父亲游历江南,先于你父皇结识舞姬,二人两情相悦,诞下一名男婴,这个孩子就是我那不成气候的私生哥哥。
后来舞姬得了帝王临幸,因怕生子之事暴露,便将孩子偷偷托人送到乡下,谁知我父亲是个痴情的,得知此事后将孩子找回,养在外面。你母亲死后,我父亲心怀愧疚,对那孩子极尽溺爱,谁料想竟养成个废柴,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父亲人到暮年,糊涂之下竟挪用军饷为他填补亏空,而那个废柴自己搞垮了身子,没多久就死了。后来这一切被晋王得知,他抓住把柄,威逼利诱,我贺氏才步步被牵制,沦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贺骁越说愈发愤恨,瞪向沈绾:“若没有你母亲,没有那个孩子,我贺氏一族不会走到今日!你父皇也许就不会死,大胤也许就不会亡!说到底,你那未曾谋面的哥哥,你的母亲,和你,都是灾星、是祸水!”
贺骁眼底露出疯狂,可沈绾已无暇理会,他今日揭露的这些陈年往事是她未曾听过的秘辛,在她原本平静的内心激起一圈涟漪。
“阿鸾。”一双温热大手抚上她的肩,瞬间驱散心底蓦然升起的寒凉。
沈绾抬眸,见谢翊为她披上一件狐裘,又将微凉的手握在掌心,牵着她走出牢门,“天冷,早些回去吧。”
沈绾点头。
出了内狱,春寒依旧料峭,迎面一阵寒风袭来,谢翊悄然揽住沈绾,为她挡去大半风寒。
“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们,都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