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微生千衡的目的吗。
他要连本带利收取人类使用潘多拉的代价,然后将一切平等地毁灭。
昭捂住口鼻,咳了一声,指缝渗出黑色的液体。
不只是他,除了舒长延,周围不断有人开始咳嗽,忍不住抓挠自己的皮肤,直到从指甲缝里看见黑色的黏液。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昭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以手杖点在空气中奔逃的昆虫上,连续赋予它们新的『性质』:“追寻。”
庇涅的土地上裂开了如此多的深渊巨缝,他们也无法确定舒凝妙究竟掉进了哪里,也有可能没有掉进裂缝——但这个可能谁也不敢说出口,尤其是在舒长延面前。
即便是强大的异能者,从数千米高空直接坠落在地上,下场也只有粉身碎骨,不存在任何侥幸活下来的可能,甚至幸运落进裂缝里的存活几率也可以忽略不计。
但舒长延这个疯子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他只会一个裂缝一个裂缝地找,一直找到见到舒凝妙为止。
舒长延面无表情,眼底猩红。
眼前现实和周而复始的梦魇重合,每一次从失去她的梦境中惊醒,那无法控制的恐惧都会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然而此刻,梦魇成为现实。
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留下冰冷刺骨的空洞。
痛苦却燃烧成了某种执着的希望,变成那双蓝眼里唯一亮着的光。
他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碎石和能量碎片擦过他的脸颊,留下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渐渐地,所有人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霄绛声音沙哑,在他身后喊:“她不会死的!”
“她……”
在维斯顿撑起的屏障内,阿尔西娅的声音颤抖着,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她没有哭喊,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舒凝妙消失的地方,里面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坚信,“她不会死的。”
某处裂缝深处。
温凉的液体包裹着她下沉的身体,胸膛的血液顺着下坠的轨迹扩散开,剧痛和冰冷几乎将她意识撕碎。
那贯穿胸膛的伤口在浓郁到极致的潘多拉能量中,并没有愈合,反而像是在被同化,边缘发出更剧烈的滋滋声。
只是疼痛已经激不起她太大反应。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永恒。
结束了吗?
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诱惑着她放弃思考,沉入永恒的黑暗。
就这样睡去,似乎也不错……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那股在最后时刻迸发出的强烈的不甘,尖锐地刺穿了她的意识。
舒凝妙倏地睁开眼。
她的眼珠浸在幽蓝的液体里,不断有虚像的幻觉穿过,飘来飘去,像是徘徊的死灵,白色污染体扑到她面前,悲哀地嗥叫,让她杀了微生千衡。
这个世界,或许只有她能做到。
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潘多拉能量,越过了奔涌不息的弦流,直接、清晰地传入她近乎停滞的脑海深处:“你必须和他战斗……妙妙,战胜他,就是战胜你自己。”
那个声音不断告诉她,她是特殊的。
她拥有着绛宫石强大的潘多拉,也拥有着奠石为血肉的身体,除了她,还有谁能拥有和他抗衡的能力?
舒凝妙怅然伸手,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下一秒,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坚硬的物体。
银白的生命之符静静悬浮在她面前的蓝色液体中,不知道何时从她的衣服里飘了出来,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指尖传来冰凉而熟悉的触感。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混沌的闪电,骤然劈开她思绪。
她永远无法用时间对抗时间。
这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想要战胜微生千衡,她必须拥有超越时间、超越弦的力量。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
是因果。
尤桉是因,阿契尼是果。
世间所有的现象都有一个原因,一个结果。
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行动,无形编织成了命运看似不可抗拒的网,也构成了时间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