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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雾约柯延臣在第一次相亲见面时的那家咖啡店。
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雾,窗外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
店内暖意融融,混着烘焙咖啡豆的焦香,暖气源源不断从头顶出风口顺着领口钻进来,把身体都熨热了。于是郁雾脱下红格围巾,放在身旁。
身前传来细微声响,她抬头,是柯延臣到了。
头顶复古吊灯里漫出暖光,木质桌椅上洒下柔和的光斑。耳朵里是邻座客人低声交谈的絮语,咖啡机运作的咕嘟声和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两个人都没说话,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柯延臣整个状态依然很颓靡,没有平日里公子哥的张狂桀骜和散漫痞气。白皙明净的英俊脸庞看起来很平静,漆黑幽深瞳孔压抑着情绪,有一种人在那里静静疯了的感觉。
郁雾低头手捧咖啡杯,掌心被暖得发烫,指腹轻轻摩擦杯壁,她缓缓开口。
“听说你们柯氏最近不太好?”
“不是什么大事。”柯延臣抬起眼帘,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这些分开的日子,他几乎想她想的要疯了。可是当真的见到她,他却不敢看她。背叛爱人的痛苦像附骨之疽一样椎心泣血,时时刻刻提醒他的自私卑鄙。
郁雾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会挺过去的。你身边还有那么多支持你的人,你的父母朋友都是你的助力。没有什么跨不过的坎。”
柯延臣蓦地红了眼,抬起薄薄眼皮,“那你呢?”
郁雾不解:“...什么?”
柯延臣声音微微哽咽:“你当时又是怎么熬过去的?”
《杀死一只知更鸟》里有这样一句:“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可真当你走过他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非事情真相,你了解的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他一个成年男人,尚且无法接受被最亲密的人背叛捅心窝的事实。那时的她,身边没有亲人,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郁雾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低头不说话。
柯延臣瞳孔泛起湿意,态度诚恳,声音沙哑艰涩。
“我还没得到你的原谅。”
“当时年轻不懂事,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真心对你道歉,对不起。”
郁雾轻轻自嘲笑,低头用指腹慢慢摩擦杯壁,袅袅烟雾徐徐上升,在她眉宇间散开。秋日阳光宁静温柔,撒在脸颊,形成淡淡的光晕。她轻轻眨眼,带动额间发梢与细密睫毛轻轻触碰,鼻翼轻轻开阖,呼吸着。
“我不原谅。”
郁雾深吸一口气,眼神淡漠温柔,平静看着柯延臣。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感同身受。无论怎样弥补,我再也无法建立你拿走的勇气和真心。”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悔过。”
“但是,我不原谅。”
柯延臣不应声,心内的情绪涌得越来越厉害,他死死抿唇压着哽咽。像是再也压不住,他克制低吼出声:“我无异于死过一回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纠结过去?我只是不想让仇恨始终隔绝在我们之间,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明明你先喜欢的人是我——”
“因为我曾爱过你。”郁雾轻轻回,低垂眼睫,轻轻呼出一口气。
爱之切,恨之深,做不到大度。
.....
那一刻,柯延臣几乎克制不住要哭出来。他沉沉呼吸着,克制着。
郁雾细密睫毛轻轻颤动,头顶暖风呼呼吹乱额间发丝。她抿唇,一边拨头发,一边看向窗外方向。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决定报仇?”
“不是你在篮球馆当众说不认识我,也不是你在背后造谣说我骚货,更不是我一次次看到你和夏听雪甜蜜的互动。”
“那些事情,会让我面目全非的心再次流血,却仍然无法阻止对你的偷偷奢望。”
“我知道你是个烂人,但我克制不住。”
“...是我们第一次相亲时,我发现你完全忘记了我。”
“我才突然惊觉,原来你真的,没有一丁点儿良心。”
“但凡你心底有一丝愧疚,就不会完全忘记我。”
在柯延臣没反应过来时,她平静添一句:“你欠我的。”
......
郁雾转过脸,毫不保留地咄咄逼视他。
“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一字一句,戳人心窝。
愧疚感彻彻底底吞噬了他,心中的欲望是欲壑难填的无底洞。
柯延臣咽下喉咙的刺痛,扭过脸不敢看她。
“所以我想补偿。”他哑着嗓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