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novelcontent" class="novelcontent">贺鸣蝉其实还对着那?几个来假惺惺“探病”的同事忍不住炸毛凶了——这些人都不好,他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他说不清,但感觉得到,这几个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捉弄二哥、看二哥笑话!
……结果自然是被二哥狠狠批评了一顿。
贺鸣蝉沮丧极了,耷拉着脑袋,趴在病房的窗户边上,足足郁闷了好几分钟,在心?里狠狠砸了一遍那?些人的车玻璃才把?自己哄好。
……
这些事都过?去很?久了。
厉别明不问,贺鸣蝉从来都想不起来。
但银发?独眼恶犬的恐怖威慑很?有用,小土狗有点清醒过?来了,没那?么抗拒医院,被原青枫牵着手,乖乖做检查、抽血,被检查眼睑和?牙龈。
被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肋,紧张得死死贴着原青枫,身体抖得像摇筛子。
“这么害怕啊?”医生笑了笑,安慰他,“没事,只是检查身体。”
无原因、难唤醒的嗜睡,可能是过?度疲倦或者贫血营养不良,缺乏微量元素……如果都不是,多半就指向发?作?性睡病。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做了个脑部ct,得等结果出来。
都不是要?命的病,医生告诉贺鸣蝉,不用太紧张——即使真是发?作?性睡病,要?做的也只是尽量保证安全、避免外出猝倒发?生危险。
原青枫被医生带去看片子,办缴费手续,详细交代情况。
贺鸣蝉一动不动地乖乖坐在病床上。
厉别明一动不动盯着他。
……
小外卖员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个结论松口气。
贺鸣蝉的胸口微弱起伏,阳光给鼻梁和?睫毛落下阴影,琥珀色的瞳孔涣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像个阳光下的肥皂泡,一碰就会碎裂消失的影子——医生说的每个字,贺鸣蝉都听?懂了。
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真是那?个“发?作?性睡病”,他以?后就不能工作?了。
当然不能再跑外卖,不说他自己,对其他人来说多危险?要?是外卖员骑着车睡着了,撞到人撞到车怎么办?!
也不能开车了。
贺鸣蝉本来想去学驾照的。
他会变成麻烦——贺鸣蝉的喉咙里泛起腥甜,呼吸吃力,眼前一阵阵腾起吞掉视野的黑雾……他会变成麻烦。
这是世上最最最糟糕的事了。
他变得完全没有用了。
要?被看护、被照顾,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要?变成别人的麻烦和?累赘,那?还不如……
他被银头发?的独眼恶犬薅着头发?抬头。
“贺鸣蝉。”厉别明念他的名字,看起来因为“不得不好好念别人的名字”极度不爽,但还是忍耐下来了,“你?是不是蠢?”
柔软纯净的琥珀色瞳孔轻轻缩了下。
小土狗努力抿着打哆嗦的嘴唇,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眼眶通红,紧紧攥着裤子,无意识地露出再被凶一个字就要?哭的超可怜表情。
厉别明:“…………”
厉别明回头,松了口气,好极了,原青枫还没拎着扫把?或者棍子什么的闪现?在门口。
他冷着张凶脸,抬手去挡惨兮兮的小土狗,刚碰到憋得滚烫的脸颊,贺鸣蝉的眼泪就涌出来,像一场微型热带阵雨,噼里啪啦砸在他的手上。
厉别明缩了下手指。
他盯着这只没出息的手,他不是要?给贺鸣蝉擦眼泪,他只是想把?人藏起来,免得被误认为是他把?人欺负哭的……好吧。
好吧好吧。
他是要?擦眼泪。
厉别明自暴自弃地承认。
他无措地攥着一大?把?纸巾,对着哭也不吭声、又不闹、又不要?安慰、团成一小团根本没法?哄的小土狗。
他明确地意识到原青枫有个什么漏洞——致命的漏洞,关?键缺陷,但一时间抓不住头绪。
是什么呢?
厉别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原青枫这人性格温良、成长过?程循规蹈矩、过?分顺遂,人格发?展良好,没有受过?任何严重的情感创伤,所以?原青枫不明白……
……原青枫不明白。
厉别明盯着那?件报废的西装。
原青枫不会懂的,不会明白流浪狗,为什么就算被抱进暖和?的屋子,也永远要?蜷在门口睡。
不论被多好、多温柔地对待,流浪过?的狗都是随时准备被赶走的——因为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要?有分寸、要?规矩、要?不越雷池。
要?有用。
要?能看家,能叼着拖鞋后空翻。
要?随时准备眼泪汪汪拖着那?个最喜欢的破垫子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