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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病房门,陈昀哲很陌生地瞥了她一眼,好像是进了个隔壁床亲属,而后埋下头,继续手里的数独游戏。
正常,这几年照镜子,杨楠时常认不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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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骨折病人一样,陈昀哲的左边小腿打了一圈石膏,绷带扎得像个木乃伊。好歹看起来气色不错,杨楠矗在他床边:“听说你跳楼了?”
陈昀哲抬起眼,后知后觉地打量她:“你是?”
“杨楠。”
“哦。”陈昀哲笔尖停顿,“你变了。”
杨楠弯弯嘴角,“比如说?”
“头发。”
杨楠解开盘在颅顶紧绷绷的黑发,曾经本科四年她都染着一头亮粉:“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上岸了老家税务局。”
“说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去。”
这人,情商真的很低。
杨楠笑得更深。今天走得匆忙,身上还是制服,黑发高高扎起,一个按标准化流程生产的窗口员工理应如此。
在冷气极低的livehouse里,穿热裤背心那种肚脐发凉的感觉,早就忘了。
她说:“你也沦落了啊,陈昀哲。”
“我沦落了?”
“我看到新闻了。”
“……”陈昀哲仰起眼,思索一阵,往数独格子里填上一个9,“哦。原来我沦落了。——今天只有你来看沦落的我吗。”
九乘九的锯齿数独,就快填满了。杨楠说:“就我。另外两个没空。”
“哦。他们结婚了?”
“早分手了。毕业就分了,女的想留上海,男的想回老家。”
“就因为这个?”陈昀哲露了个不能理解的表情。
陈昀哲这人不仅情商低,多大了还活得不通世务。杨楠有点想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男的不想掏空全家家底,就为了在上海买一间老破小。女的想留沪做上海人,不想嫁到男方的省城老家。说白了,是经济实力不匹配对方的消费观念。现在不分,谈彩礼的时候也得分。”
陈昀哲轻轻哦了一声,显然还没理解。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你呢,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我?”杨楠愕然,“现在这样?怎样?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不是想留在上海吗。”
“是啊。我是想留沪。可是春招秋招,我只收到月薪八九千的牛马offer,八九千在上海只能算勉强饿不死。拿税务局的编制回家,我吃住零成本,每年都能攒一大笔钱。”
“你是不是有个男朋友…”
“他富二代,没错。但为了留在上海和他谈恋爱,像是把我自己卖了。”
“……”
杨楠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杨楠你也变得无聊透顶。我只能说,我现在才理解许定。”
“许定?”陈昀哲偏过脸,“谁。”
“呵呵。你把他忘啦?”
“嗯。”
“以前隔壁那个追你追得死去活来的娃娃脸学长。”
“不记得了。”
杨楠举起那樽木匣子:“不管你真忘假忘,我要把这东西给你。”
“这什么。”
“两年前,许定出国前寄存在我这的东西。”
她把木匣推进小桌台深处,“我已经两年没许定消息了。听说他公司破产了,还听说他被列入失信名单,这些都不一定是真的,但这个盒子,确实是他亲手给我的。现在我把他给你。”
“给我做什么。”
“我要搬家了,没地方给他保管。反正东西我放这,你要不要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