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本少女漫画,她从封皮扫了一眼简介,大概判断出这里面画的是天龙人爱上柔弱小白花,但小白花早心有所属,宁死不从的狗血俗套剧情。
但这不是她买的书。
禹裴之伸手替她整理散落的长发,乌黑的发丝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流泻过去,两相衬映,鲜明到极致的对比。
他在笑:“怜怜还是那么喜欢看这些东西。”
喜欢看?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能追溯到那个死人还活着的、他们初相遇时的、她的少女时代。
命运在那时还尚未无可挽回的绞缠,破败,一塌糊涂。
“……这不是我的书。”追怜反扣漫画,表面镇静,心下却有些惊骇,“我从来没有买过这本书。”
“好,那不是宝宝的书,是我的书。”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廓,很凉,语气却宠溺。
而后他起身,速度很快,几乎没有给追怜再辩驳的机会。
他笑眼温柔注视着追怜,刮了刮她的鼻尖,说:“我去洗个澡,宝宝困了可以先睡。”
丈夫清瘦的身影往浴室的方向而去了。
三年前的刀锋上那一点红,本隐没,
刹浮现,忽而旋绕她的双目前。
追怜眨了眨眼。
那抹红和丈夫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起身,端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往卧室的窗台处走,白色的小雏菊盆栽放置在那里,正迎夜风摇曳。
半小时后,禹裴之洗完澡回来。
他拿毛巾擦着发梢滴落的水珠,眼神却转到床头的玻璃杯上,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宝宝喝完了呀。”
那一眼,让她毛骨悚然。
但下一刻,他却又变回了熟悉的温和语气:“宝宝真棒,我们睡觉吧。”
灯被拉灭,室内陷入昏沉。
黑暗,沉降,供给人呼吸的氧气都稀薄。
追怜闭上眼,想说服自己入眠,却总止不住发出细微的响动。
身后的禹裴之贴上来,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几乎是严丝合缝往自己怀里揉,尾音上勾时听起来微有些暗哑,说:“怜怜睡不着吗?那我们——”
追怜听到他这种声音,小腹的酸麻感瞬时涌了上来,立刻不敢再动了。
但半夜,她醒了。
追怜抬眼,稀薄又细碎的月光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刚好落在玻璃杯的杯壁上,剔透得愈发透明。
而身边的床单平整,卧室门没关严,客厅的方向,漏进了——
一线光。
第3章白雏菊
烤好的鲜奶吐司,黄油煎炒的培根,食物的浓香乘着空气穿梭,在室内每一寸空间弥漫。
追怜循着香气从卧室里出来,看见禹裴之正在拉开窗户。
“宝宝醒了?”
听见脚步声,禹裴之转头看向她,温和开口,“洗漱完了的话,我们就吃早餐吧。”
窗户被拉开,摆在窗台上的盆栽们一览无余。
绿萝、鼠尾草、风信子、天竺葵……追怜拉开椅子坐下,视线随意从那些花草上扫过去,却在一众各异色彩里捕捉到一抹不一样的纯白。
那是本放在他们卧室窗台的、那盆白色的小雏菊……盆栽。
“小雏菊怎么放这了?”追怜轻轻蹙了蹙眉,问道。
三年前,她和禹裴之初相遇。
那是在她白月光乔洵礼下葬的墓园。
帮助辍学无助的她的洵礼,为她解围霸凌排挤的洵礼,永远安静倾听她的洵礼——
现在却被框进这端端正正一方小小墓碑上,只在一张黑白照中能再现少年清隽的容颜。
碑前,追怜给洵礼放上对方最喜欢的白雏菊后,那天的雨便猝不及防来了。
暴烈的、疯狂的、像能把整座城市都颠倒的大雨。
而她忘记了带伞。
禹裴之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纯黑伞面在追怜头顶倾开,她转头望向给自己打伞的男人,见着一张和洵礼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