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喻微微弯起唇角。
那是一个同样温柔,温柔得近乎纵容,纵容得近乎宠溺的笑容。
“所以我想,那我就帮你实现吧。”
情
绪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追怜终于撑不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进脖颈间,手背上,绒毯里。
她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点燃了最终章,两个人嵌在彼此的拥抱里,都像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衣物散落,后背抵上地毯。
追怜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回应,指尖深深陷入裴知喻背部的肌肤,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红痕。
噗呲——
原来是裴知喻胸前那道为她挡枪留下的伤口,终究是不堪剧烈的动作,猛地崩裂开来。
温热的鲜血溅开,从他的胸口一路蔓延,在那具劲瘦的躯体上涂抹开大片凄艳的痕迹,也沾染到追怜赤裸的肌肤上。
鲜血湿热而粘稠,裹挟着追怜的感官,她动作一滞,泪水流得更凶。
裴知喻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紧地拥住她,沾染着鲜血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掠夺似的吻。
血很多,泪也很多。
血与泪混合在一起,肌肤与肌肤在相贴间绽开大朵的血花,昳丽而诡异,把身下的雪白绒毯都洇红。
怨恨也好,沉沦也罢,总之降临的一切都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疯狂,惨烈得多像末日来前最后的抵死狂欢。
似乎只有足够的疼痛,才配得上这场献祭。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诠释这与深重罪孽纠缠不清的羁绊……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这注定毁灭的结局前,留下最后一点真实的印记。
但风不定,人未静。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这阵风好冰凉,吹开两人之间盘旋的令人窒息的热度。
但风却为什么能有这么柔软?带着她往前探去,只能触到唇与唇间相接的血腥气。追怜仰着头,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往前凑去,吻住了裴知喻的唇。
裴知喻怔然的瞳孔在她眼前无限的放大。
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在唇齿间交缠,但两个人更共同尝到的,却是泪水的咸涩。
“裴知喻。”
在这个最后的、充满着绝望的吻中,追怜轻声开了口:“只有这个结局,你才能赎罪,我们才能真正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爱与恨烧啊,烧啊,却怎么也烧不成灰。
这些年,到了这个终点,她承认恨……也终于,承认爱了。
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
眼前,墙面的倒影上,是两个狼狈紧贴的人影,走投无路似的困兽似的两个人影,正额头相抵。
更高大的身影忽而低头,看着怀里那个身影。
影随灯曳。
裴知喻看着追怜,那双眼里的情绪很难辨,但很深,深得让人不自觉想轻叹一声。
他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温声说:“好。”
警笛声越来越近。
胸口的血迹还在缓慢扩散,裴知喻深吸了一口气,支撑着站起身。
他没有先处理自己的伤口,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伤口,也没有打算过处理。
他只是弯下腰,一件一件地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属于追怜的衣物。
他伸手,先帮她穿上内衣,扣好了搭扣,再把她散落在肩颈的长发理顺,而后才小心替她套上了柔软的外衫,和托起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长裤……
但警笛声已至门口。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轰然响起。
“开门!警察!”
“稍等。”
裴知喻正替追怜穿着最后一双袜子,听见敲门声,他仍不疾不徐,细致地完成了这最后一样步骤。
“好了。”
他抬起头,执起追怜的手,在那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一个轻飘得一触即分、如羽毛一般的吻。
“怜怜,记住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