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惜都忍了,但她不是个纸人,也有脾气。
如今对簿公堂,自然要发泄一番。
舒了这一口气,沈元惜又问:“李二强的死因,可否能告知民女?”
“他是喝多了跌进水渠里溺死的,与你无关。”
这个死因,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沈元惜彻底放心,坐在一旁听着这位郑大人宣判:“李二强偷盗贡珠,念其已死,暂不追究其妻女。”
“杨大宝、徐令年二人协助盗窃,当堂杖杀。”
“大人饶命啊!”
“冤枉啊大人,这是李二强的主意,和草民无关!”
“元姑娘,需要回避吗?”郑熹贴心问道。
沈元惜点头致意,带着元宵上了马车,听到身后的惨叫声,低声吩咐车夫快些。
直到今日,她心中才真正的有了一些命不由己的无力感。
“姑娘,你在难过吗?”
沈元惜揺了揺头,心里想的却是:在这个命如草芥的时代,我不该难过吗?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麻木吗?
眸中思绪瞒不过元宵,小丫头低声安慰道:“姑娘,他们罪有应得,偷盗御贡是死罪。”
此话一出,沈元惜顿时手中匣子里的珍珠沾满了鲜血。她猛的把盒子往外一推,不愿再看。
“只是几颗珍珠而已。”
只是几颗珍珠而已啊。
在现代,偷这么点东西都不够入刑,顶多拘留今天。这千疮百孔的时代,买卖人口尚且无罪,偷几颗珍珠,却死刑。
沈元惜用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又无助。
“那不只是几颗珍珠,那是皇家的贡品,比人命值钱多了,姑娘不必为他们难过。”元宵耐心哄劝。
“宵宵,我会让这东西变成‘只是几颗珍珠’,你信我吗?”
“奴婢自然信姑娘。”元宵眼神坚定。
“你不是奴婢,你是一个人,一个平等的人。”
元宵感动得热泪盈眶。
沈元惜心累得很,她想,如果有一方注定被同化,那也一定不会是她。
下了马车,沈元惜任由元宵搀扶着,只觉得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耳边一声声“姑娘”也越来越遥远。
她眼前开始发黑,脚步顿了顿,直直栽倒了下去。
“姑娘!”元宵连忙扶住沈元惜,大声惊叫。
正扫着地的元宝听到声音,跑出来也被吓了一跳,焦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去请郎中!”
第7章
沈元惜昏了一天一夜,这期间全靠赵晴婉撑着,元家才没有乱成一锅粥。
郎中来回请了三个,都说是劳累所致,并无大碍,府上一群小丫头们才肯放心。
元宵和元宝轮流值班照顾,灌了好几碗蜂蜜水下去,沈元惜终于被尿意憋醒了,一睁眼就急匆匆奔去了茅房,衣衫不整的,得亏府上都是女子。
“姑娘醒了!”
“姑娘没事了?”
一群小丫头围在茅房外。
“你们家姑娘再不上茅房,才真要被憋出事来。”沈元惜隔着墙吼道。
赵晴婉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斥退了几个小丫头,温声道:“待会我有事要和你说。”
沈元惜这时候出来,扯了扯衣襟,“什么事?”
赵晴婉拉着她进了书房,突然正色,问:“你觉得新上任的县令,小郑大人为人怎么样?”
“不熟,不好说。”沈元惜皱起眉头,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我昏迷期间,郑大人来过?”
赵晴婉点头,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觉得小郑这人挺好,为人正直,性子也好,人家是京城世家的公子,和蒋守财那个老东西不一样,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打住,阿姐,我还在热孝期呢!”
“三年而已,小郑大人愿意等。”
沈元惜大惊:“你们已经谈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啊,我觉得小郑这个人很是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年龄也算得上般配。”赵晴婉一一列举郑熹的好处,沈元惜听的脸越来越木,忍不住打断:“我一个商籍女,不敢妄图攀高枝。”
“你这么优秀,怎么能算是高攀呢?是他小子高攀了才是。”
沈元惜无奈扶额,直说:“我对郑大人无意,还是不要互相耽误了吧。”
赵晴婉目光看向别处,微微点头:“我该想到的,你还小,对男女之事有所抗拒也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