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工作又要来了。 这一次还是随机抓一个壮丁来帮忙吧。 “……我知道了。” 琴酒低下头, 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艰难扯了扯嘴角回复道。 · 从诸伏景光出现开始,楼道里的黑暗再也没有停留多长时间。 每一次光线暗掉,清脆的脚步声都会随之响起,声控灯很快就会被再一次点亮。 安室透站在楼道最高处,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的两个人。 其实,诸伏景光刚刚从黑暗当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怀疑过对方的身份。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景光从组织当中假死离开,除了那最后一通电话外,再也没有和他联络过。 他不了解景光的去向,也不敢去了解。 在组织中的“苏格兰”已死,安室透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对还活着的诸伏景光造成威胁。 所以只能什么都不做,不去听、不去看、不去了解、不去追寻。维持着这种彼此互不相识、从未联络的状态,才是对他们最好、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当诸伏景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安室透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又是组织布下的陷阱? 但组织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却无法掩盖他的眼神、举止、神态、动作、语气以及给人的感觉。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诸伏景光,是他相处数十年的旧友。 然而他最熟悉的、失联许久、未曾见过的旧友,非但没有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反而站到了他即将要抓捕的目标身边,冷着脸望向自己。 安室透站在高处,看得很分明。 黑发青年侧着身子,斜对着久川悠,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对方,彻底断绝了对方往下掉的可能性。这是极具保护性的姿势,也是对方下意识的选择。 而久川悠,在听觉被剥夺,室内陷入一片黑暗的状况下,非但没有对诸伏景光的靠近展现出任何排斥,反而下意识向诸伏景光的方向靠了一点。这同样是对方下意识的选择。 换言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景光和久川互相认识,并且互相信任。 这种信任程度甚至达到了,足以让景光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审视他的程度。 还有那句话……他听不见,是什么意思? 久川悠的背影,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但仔细想想,其实他和久川的所有正常对话,都建立在对方可以看到自己的前提下。只要久川悠背过身,或是光线出现问题,导致对方看不清他的嘴型,所有对话都会终止。 原来久川悠不是回避了他所有的问题,而是根本听不见……他一直靠着辨认嘴型装作安然无恙吗?对方所说的耳疾,不是什么借口,是真的要来医院复查。 一个耳朵出现问题、年纪很小还在读书的组织成员,为什么会了解组织大部分成员的情报,又为什么会认识景光和松田? 难道久川悠真的是和他一样的卧底,只是更加接近组织的高层? 安室透忍不住向下迈了一步,出声询问道: “这到底是——” “别问。” 诸伏景光抬起头,神色冷凝,天蓝色的眼睛里蔓延出一股凉意。 他伸手扶住久川悠的肩膀,往上迈了一级台阶,注视着这个看上去格外稚嫩的金毛旧友。 明明年纪都差不多,但是这边的零和另一个世界的,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一头金毛因为匆忙地跑上跑下,变得乱糟糟的,一股脑堆在头顶。淡紫色的眼睛里少了很多凝滞的情绪,空出来很多空间,足够装下面前人的倒影。 这是……这么多个世界里,最接近原初的降谷零。 喉头被奇怪的情绪糊住,眼眶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泛起隐约的湿意。他静静望着傻呆呆站在楼梯上方的那只金毛败犬,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直到—— 一片寂静的楼道里,声控灯再一次暗下,黑暗如同巨幅幕布般猛地降下。 视觉被剥夺之后,触觉和听觉都被放大无数倍。 他能感受到手掌下方的肩膀,热量源源不断传过来,温热到烫手的程度。他甚至能够听到身侧人轻微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诸伏景光的意识迅速清醒过来,他搭在久川悠肩膀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在黑暗的环境当中,他的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想要逗弄稚嫩版降谷零的强烈冲动。 但他还是刻意压低嘴角,顺带着消化了这股冲动,毕竟是Boss的任务,还是先好好完成比较好。 他深吸一口气,出声刺破黑暗。 “什么都别问。” · 许久未见的幼驯染,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天蓝色的眼睛压抑着一片湿意。 他压低嗓音,极其认真的说道: “你只需要信任他,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就可以了。” ……信任他? 信任久川悠? 安室透愣在原地,淡紫色的眼睛因为过度迷茫,微微睁大。 他已经完全跟不上那两个人的节奏。 景光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久川悠,又为什么让他也跟着信任久川悠? 这种不辨来由的信任,既让他疑惑,又让他担忧。疑惑这种信任的由来,担忧景光是不是遭受到欺骗。 就像那个傻到把久川悠当成朋友,和琴酒同桌而坐还误以为对方是外国友人的松田一样。 但以景光的认真程度,这种信任并不是简单的、属于朋友之间的信任。这更像是一种甘心交托生死的信任。 难道当时那件事发生之后,景光能够顺利地从琴酒手下逃走,就是受到了久川悠的帮助吗?在最危机的时刻、在他来不及赶回去的时候,是久川悠出手帮忙,景光才得以假死逃走? 但久川悠如果真的是好人,为什么以那种姿态面对琴酒,又为什么要刻意报一遍酒名…… 等等,这该不会也是久川悠的演技和人设吧?! 就像他必须假装出一副混邪乐子人的模样,才能在组织里继续混下去,久川悠可能也需要一副恶人脸的伪装? 原来如此,所以久川悠才会主动提醒他注意伪装,避免被琴酒识破卧底身份。景光应该很清楚久川悠掩藏的身份,才会让他不要再问,不要再刺探更多的情报,以免对久川悠造成威胁…… 安室透忍不住往下走了几步,但又止步在距离诸伏景光只有几节台阶的地方。 即便和对方面对着面,他依旧不敢询问对方的近况。 组织内部的手段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如果他获知了诸伏景光的近况,反而有可能在面对琴酒的时候露出破绽。 在确认组织、公安厅和警视厅内部没有组织卧底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状态。 只有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