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未能护住整个长留州的安宁——被后来的三道天劫给劈裂了。 如此天灾人祸,扶摇门沦为一片焦土, 长留州境内也惨遭大旱大涝, 妖魔横行,民不聊生。 无忧镇就是惨遭荼毒最凶的一处地方。 才放晴的天气又暗了下来, 瓢泼大雨接踵而至,排成长龙的队伍没有一个人离席,全都陆陆续续的撑起早就备好的雨伞。 豆粒大的雨点子密密麻麻砸在伞盖上, 快要被浇成落汤鸡的众人非但不狼狈, 反而各个意气风发。 “前面的人往前挪挪, 都快排河里去了!” “别挤, 挪不动了,前面都成肉夹馍啦!” 众人翘首以盼, 后面的人眼见队伍越来越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河里排, 不然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轮到自己。 暴雨如注,浇的墙根底下一排枯草都折了腰。 无忧镇本就是块穷乡僻壤,四年前的天灾人祸更是雪上加霜, 地里颗粒无收, 房屋瓦舍损坏严重也没有年轻力壮的男子上去修。 任谁看了都绝望的环境下,这群老百姓竟各个生龙活虎, 有说有笑, 仿佛在皇城根底下排队买菜, 很是违和。 “都快辰时了,郎中怎么还不起呀。” “诶我说,你好像不是我们镇的?” “俺是隔壁牛家村的,听说无忧镇来了位贼厉害的郎中,俺爹卧床多年,这不想请他过去给治治么!” “哈哈,你可算找对人了。这位林郎中那可是华佗在世啊,不仅医术高明,还是菩萨心肠,只要你求他治病,二话不说,保准给你药到病除了!他来无忧镇三日,横行此地一个月的瘟疫消失的干干净净,牛不牛!” “啊呀,那郎中这么厉害,诊金是不是老贵了?”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笑道:“要不怎么说林郎中是活神仙呢,人家看病救人不要钱,免费医!” 边上抱孩子的妇人热泪盈眶:“咱们无忧镇何德何能啊,有幸得这样一位活神仙救苦救难。” 四年前仙魔大战后,整个长留州都自身难保,无忧镇更是自生自灭了。 虽说扶摇门也派了弟子在长留州各个城镇赠药施粥,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长留州那么大,扶摇门人手有限,无忧镇又恰恰是最远的,等了又等没等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扶摇门弟子,倒是等来了瘟疫。 这瘟疫传染性不强,没有连累邻村,可这无忧镇霍霍。但病症痛苦折磨人,高烧咳血浑身疼,得上基本没救了。 人们都绝望了,横七竖八的躺在荒地上等死。 连路过的蚂蚁都比他们生机勃勃。 妇人自己不怕死,她怕死了之后没人管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老头怕死,死了之后就等不到远游的儿子回来。 他们绝望又无助,依偎在早已变成尸体的亲人旁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落在枝头,人们这下连绝望的力气都没了。 都说乌鸦预示着死亡,这是黑白无常的宠物吗? “吉祥。” 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清澈好听,似灵泉溅玉。 人们垂死挣扎仰起头。 余风吹凉了盛日,夕阳染红了云霞。 那人迎光而立,凤眸柳眉,精致而妖丽,同漫天霞光相映生辉。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在暴雨中排队的人们顿时兴奋起来:“郎中,郎中!” 镇长吓了一跳,大清早的才起床,本想去烧火做饭,结果自家院子里全是人! 排在队伍前头的已经迫不及待往里冲了:“郎中,我家小孩昨晚发高烧,请郎中救命啊!” “活菩萨,我昨晚上吐下泻,请菩萨给我治治。” “活神仙活神仙,俺是隔壁牛家村的……” “停停停。”镇长一个头两个大,“林郎中不在,大家别吵哎呦,别挤别挤!” “啥?”众人统统傻眼,异口同声,“郎中去哪儿了?” 镇长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摘出来,气喘吁吁道:“郎中采药去了,可得晚回来呢!” 众人好悬松口气。 “没走就好,没走就好。” “反正回家也是待着,我就在这儿等吧。” “喂,你这人怎么插队啊!” “后面排队去,讲不讲规矩呀!” 镇长听到远处乱糟糟的,正要拿雨伞去看看,就见那人笔直朝这边走来了。 狂风暴雨的天气,他却不打伞,而雨水也淋不到他身上。他披了件黑色的斗篷,巨大的兜帽将头遮的严严实实,虽看不见样貌,但只凭这身打扮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镇长上前两步正要问候,忽然一道闪电适时的划过天幕,青色的亮光晃得那人满头白发惨白惨白的,如天昏地暗间一只勾魂索命的厉鬼,吓得镇长一个激灵,腿都软了。 滚滚闷雷奔腾走过,只听这人冷笑连连的问:“你们说的那个郎中,去哪里采药了?” * 暴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雨后初晴的山涧雾气朦胧,柔和的春风一缕一缕荡在眉间,空气清新宜人。 乌鸦被雨水淋湿了羽毛,抖落抖落翅膀,懒洋洋的蹲在凸起的石块上。 镇长的儿子今年七岁,因在家中排行老二,就叫二郎。 二郎生的眉清目秀,因家境贫寒饥一顿饱一顿,长的矮矮小小,瘦骨嶙峋。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跟着跑到山里不是来玩的,而是帮忙郎中采药,顺便捡捡树枝和松塔回去烧火。 他手脚并用爬到树上,折断细树枝往下扔,一不小心脚下踩空,眼瞅着脸着地,吓得他眼睛一闭嗷嗷喊,猛地衣领一紧,身子一荡,二郎在距离地面仅剩三十公分的位置停住。 小崽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又没摔到,哭什么?” 二郎闻声抬起脑袋,在一片水雾蒙蒙中,有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提着竹篓走过来。 二郎打了个哭嗝,抹抹眼泪,正要说话,只见那男子打了个响指,提溜着他脖领子的力道骤然一缩,二郎猝不及防,“扑通”落地。 “好了,现在可以哭了。” “……” 脸着地的二郎哼哧哼哧的起来,一边吸鼻涕一边叫人:“林郎中。” 林尽染一脸嫌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上能擒贼抓流氓、下能点火炸厨房!你看看你,鼻涕都流到嘴里了。” 二郎闻言,用袖子抹一把,再抹一把。 林尽染:“……” 二郎这情绪来得快去得慢,坐在地上吭叽了一会儿才问:“郎中采完药了吗?” 林尽染:“还差三条蜈蚣。” 二郎眼睛都直了:“虫,虫子?” “对啊。”林尽染在竹篓里找啊找,提溜出一条比筷子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