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意识到外面的马蹄声似乎没了,马车停了一下,紧接着,那个少年抬指撩开挡帘,长腿一迈,便进了车厢。 “你上来干什么——”马车嘎吱嘎吱重新驶动,藏起了乔小少爷语气中的惊慌和羞赧。 何似飞因离他很近的缘故,将他的心思都看在眼里。 “我以为,”何似飞顿了顿,“你想让我上来。” “我……”乔影向来是个诚实的人,即便羞愤到自己要挖空马车钻下去了,此刻当着自家相公的面也说不出“不想”二字。 乔影犹豫间,何似飞已经坐在他身边,将他抱了个满怀,下巴甚至都搭在了他肩膀上。 方才被自家相公相貌迷惑的乔影还没缓过神来,又被他的气息笼罩,整个人身体无比敏感,乔影只能微微蜷了身子,希望自家相公没发现自己的反应。 可是,这种事要瞒过对方,几乎又是不可能的。 马车不断行驶,外面似乎吵闹了一阵子,又因为途径密林而安静下来。 乔影神情紧绷,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自个儿在马车内咬紧牙关,不敢泄露出一声半响。 ……他相公真是喜欢胡闹! 这马上就要到罗织府了! 反观何似飞,神情淡然坦荡,好像此刻车内放浪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样。 一盏茶功夫后,何似飞为乔影拢好衣衫,用水囊洗了手,重新骑在马上,打马向前,跟许昀信一道先去过罗织府城门。 作为新科进士、新科状元,凭着一张文书,在回乡之路上遇到的所有关卡都可以免于盘问和过路费。 其实不止这些,如果走朝廷安排的官道,还可以免于车马费。 但何似飞成亲后拖家带口的回绥州,自然只能自己买车马了。 城门处的消息很快传到,乔府正门大开,喜迎贵客。 乔府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怎么回事,乔家大门都开了?” “不知道哇,这会儿天色不算早,怎么会讲正门大开呢?” “难不成是隔壁郡的知府大人前来拜访?” “没听着音儿啊,要是隔壁郡的知府前来,两府商贸互通有无,早该有音讯才对。” “你说得有道理,可除了隔壁郡城的知府大人,还能有谁值得咱们太守开大门迎接?” “我猜……” “我猜是……” “我觉得你们都猜错了,且不说咱们跟隔壁郡城就隔了一条运河,消息早上传出来,午间就到咱们罗织府了,不可能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音讯;就单单说咱们知府大人敞开的是自家大门,而不是府衙大门,这就足以证明来者是同知府大人私交甚笃的好友,而非官场伤地同僚。”说话人一袭书生长袍,手中折扇‘啪’得一声合上,引得周围人不断附和赞同。 “真不愧是咱们罗织府最大世家罗家的门生,有理有据,有理有据啊!” “那书生居然是罗家之人,当真太厉害了。” “不愧是罗家啊,听说咱们知府大人早年带自家幺弟回来祭祖,打得注意就是把幺弟嫁给罗家嫡长子罗京墨,当时他给罗家长辈都说好了,罗家才把在外历练采药的长子罗京墨少爷叫回来。” 周围人吃惊:“啊,还有这等事?” “后来怎么样了?” “成了吗?” “没听到风声,估计没成?” “乔太守还有个幺弟,是哥儿?” “唉,哥儿到底身份低下,就算是有个当太守的哥哥,想要嫁给罗家嫡长子,那还是有点痴人说梦了。” 说话之人见大家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继续说道:“大家猜对了,当然是没成,罗家毕竟家大业大,听说家中还有旁系在京中做官嘞,家中的嫡长少爷自然不能娶哥儿作为正妻的。” 众人频频唏嘘。 有人感慨:“就算是太守的嫡亲弟弟也不成吗?” “这也太难了,我家就有个哥儿,性格极好,我一直想给他找个好夫婿来着。” 八卦总是最吸引人的眼球,有些曾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的,此刻也跟着高谈阔论起来:“哥儿有什么好?外形长得像男子,在床上激动了还会把自个儿的腌臜秽物弄到主家身上,太脏了。即便再怎么门当户对,也不可能嫁给世家子当正妻。” “就是,我听说咱们太守当年还联系过朱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 原本吵嚷的人群渐渐冷清下来,毕竟生男生女还是生哥儿,都是天注定,生下来那一刻才能真正确认孩子性别。 在场大部分人家里都会有哥儿,不是每个当爹当哥当弟弟的都对哥儿态度如此冷漠和瞧不起。 一般也就只有那些自个儿能力不怎么出色,可能还要靠家中哥儿缝缝补补干活养活的男人,才会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说出如此让人反感的言论。 有人比较年轻,也没太听出那些人对哥儿的贬低,跟着追问:“那太守大人的幺弟到底嫁给谁了?如果两年前就开始说亲的话,这会儿怎么着都该出嫁了。” “欸,这个咱们好像还真不知道。” “乔太守好像不是咱们罗织府的人,我只知道他是京城的进士,老家可能在京城吧。” 有百姓更加不解:“既然太守大人家在京城,怎么可能为幺弟相看罗织府的人家?你们之前那些话我听着就感觉太不对劲了,一个个不都是吹的吧?” “就是,乔太守老家在京城,爹娘肯定不会同意把幺儿嫁来这么远,你们之前说的头头是道,我差点就信了。” “我看不会是你们罗家和朱家当年打听了点消息,想要眼巴巴凑上前去娶太守家的幺弟,结果被拒绝了,这才恼羞成怒,胡言乱语吧?” “唉你说谁呢!” “那哥儿就是嫁不出去!” “想要嫁给人当正妻,除非招上门女婿,但凡家里有点家底,或者本身很有出息的,绝不可能娶他当正妻!” 眼看人群各执己见,已经快要吵起来,有人赶紧出来当和事佬:“我看啊,咱们都别猜了,等着吧,现在天色不早,总归过一会儿人就要来了。” “就是就是,大家别伤了和气,真要闹大了,衙役过来的话,听咱们这么议论大人的幺弟,咱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对对对,别吵了……” 就在一群熙攘声中,一辆挂着“何”字牌子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乔太守的宅院前。 有些百姓已经认出了前头骑马那人是谁,震惊的叫起来:“三元!何三元!” “绥州何似飞?!” “余明函先生的弟子?” “原来乔太守开门欢迎的人是咱们的新科状元!” “我就说咱们绥州人杰地灵,五十年前有余明函,五十年后有何似飞,咱们何公子日后肯定也是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