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上河村人且对此女颇为重视后,吩咐石山谷将马车借给此女娘家人。 这种时候,有娘家人在,倒比这男人来得更妥帖。 何一年听着何似飞的吩咐,担心此举会惹到此女夫家。 何似飞道:“爷爷,倘若将马车借给此人,由他这么磨蹭下去,还能不能撑到镇子上都未曾可知。” “可女子既然已经嫁了出去,跟娘家就不该牵连太多……”何一年道,“不然日后再夫家的日子怕不大好过。” 何一年到底活得年岁久远,考虑这种事情更加长远。 何似飞理解爷爷的说法,但可能因为自己曾生活在末世的原因,一直不大能理解这时代的‘女子或者哥儿就该为是夫家的附属品,为夫君奉献所有’的观点。 不过何似飞也明白,这并非单纯是个人的认知问题,而是这个时代所造就的——女子和哥儿嫁人后就该一心为夫家考虑,自己的钱给夫家花,自己为丈夫打理内院,甚至还得为他纳妾。 何似飞想,最压制人性的则是所有人都将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的责任完全归咎于女子和哥儿。他们不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痛苦与难耐,也不管女子和哥儿是不是真的想要生下孩子,只管给对方洗脑“你不生孩子娶你做什么”,以此让她们无力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当人母亲的准备。 这个观念根深蒂固,其中不仅有时代原因,还有自打人出现起就有的性别原因。 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其平衡点,并非一朝一夕能找到解决之法。 就比如现在,何似飞三人都觉得李十九郎的做法完全不对,但他们仨作为外人,却没有对李十九郎置喙的权利。 这一趟散步,三人高高兴兴的出门,回来时精神头却都不大好。 何奶奶见状连忙走上来询问。 何一年爷爷瞧见院子里的乔影,担心这件事说出来让孙媳妇儿不安,便小声道:“一会儿回房给你说。” 但何爷爷低估了自己的嗓门——他常年耳背,自觉的‘小声’在院内其他人听来,那就已经是大声了。 于是何奶奶眼睁睁看着自家老伴儿自以为隐秘的说了这句话,就准备拉她进房的动作,整个人面色发木——这当真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悄悄话? 却还是由着自家老头子的想法来。 何奶奶心想,俩老大不小的人当着孙儿的面一起折腾。 唉,这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不过院内大家都是颇有眼色的人,都装作对此毫无察觉。 何奶奶也只能由着何爷爷的动作随他进屋。 乔影不着痕迹的看着老两口拉着回屋,走到何似飞面前,小声道:“爷爷奶奶感情真好。” 何似飞道:“是。” 乔影的目光中带了羡慕,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何似飞又说:“我们老了,应当也是如此。” 乔影忽然间眼眶一酸。 他觉得这句话,比世间最甜蜜的情话都让人感动万倍。 房间内,何奶奶听了和爷爷的话,气得都要出门去教训那李十九郎。 ——对于这等事情,女子和哥儿通常更能共情,也更容易愤怒。 但还是被何爷爷拦住了。 世道如此,即便如今教训了那李十九郎,倘若他记恨在心,日后对自家妻子愈发变本加厉,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他们能糊了这一回,却护不了一辈子。 这种事最好由那姑娘的娘家出面。 如果双方都靠不住,他们再来主持公道。 当天傍晚,那姑娘的亲哥赶来何家道谢,说自家妹子生了,母子平安,幸亏有何家的马车,才能以最快速度赶往镇上——“大夫说再晚一点我那妹子就要保不住了,多亏了老太爷、余老爷、状元郎!” 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平安就好,”余明函感慨,“这便是最好的消息。” 偌大一个汉子忽然就掉下眼泪来,他一抹脸,道:“是,幸好大人还平安。通过这回,我也算是瞧明白了那李十九的心,我已经放出话来,日后他敢对我妹子不好,我见他一回打一回。只要他不嫌丢人,我就打得他日后在咱们村抬不起头来!” 乔影这会儿才知道自家相公在此事中做了什么——只是将马车借给这位姑娘娘家人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暗含了不少意味。不仅帮了姑娘,还暗暗震慑了那薄情的李十九郎一家。 有何似飞的身份在,姑娘的娘家人在夫家能立起来,李十九一家也不敢再犯此类错误。 第184章 何似飞既已成家, 不可避免地会面临些家常琐事,但这些绝不是何似飞生活的全部。 甚至说,何似飞生活的一大半是朝堂之事。 可他还是会为了能多陪陪爷奶和老师, 每日在读完书、写完字后,跟老人一道去田间散步,偶尔来了兴致,还下地锄土。 余明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心里乐呵——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他深知环境对人得影响。 自打他从县城宅院搬来上河村, 日日听在耳边、看在眼里的都是邻里琐事——今儿你占我一块地,明儿我揍你一拳头,再不济就是谁谁谁又去烟花柳巷,他娘子在家哭成了泪人儿…… 总归, 这种事有其趣味性,却也极易侵占人的心神, 让本就年迈的余明函更无暇顾及他事。 余枕苗深知余明函跟何似飞的感情, 悄悄对他说起这些话来也并不避讳。 “主人也曾跟我谈起过此事, 甚至曾考虑过要不要继续搬回县城, 这样还能日日念书,不同别人交往。但后来主人自个儿考虑了两天后便打消了这念头,他原话是——我现在一把年纪,日日念书、思考, 也念不出什么名堂,相反, 如果我回了县城, 似飞又不在身边,我必会时时担心他在京中过得好不好, 他如何在皇帝和乔家之间周旋盘桓,他万一走错一步棋该当如何……忧虑得多了,便会影响似飞气运。不若在上河村当个闲散野人,整日就看村里趣事,想读书来便读,不想读便溜达,我这边不为他做无谓的焦虑,只等他从京中传来好消息便是。” 何似飞以前是从不相信‘气运’说法的,但他连借尸还魂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遭,对那些尚未被真理所证实的‘气运’等说法便不再一巴掌拍死,而是……偶尔听听,笑笑就过。 此刻见老师对自己看重到担心会影响自己气运的地步,心里一时酸涩,他微微偏过头去,问余枕苗:“余叔,老师今来身体可好?” 不等余枕苗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望如实说。” 余枕苗一直跟在余明函身边,倒也并非跟不上何似飞的思路,他自觉何似飞问这个问题,定然是有他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