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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实我原本不想再养宠物的。”龙池忽然道。她知道修格斯说不定能听懂人言,从来没对它说过这些,不过今晚倒是气氛正好,她也无旁的事可以做,便挑起了这个话头,“从前养过两条狗,前一条被人打死了,埋都没埋成。我没见过它的尸体,说不定被人拿去做了饭菜,死无全尸。后一条是老死的,就埋在这……不是这,我的意思是就埋在岚山。”听到最后一句,修格斯竖起的耳朵便又耷拉下去,显然是并不在意。“我一开始以为我与养狗无缘,只会害死它们;后来我觉得我和养宠物无缘,它们都走得比我早,哪怕相处时再开心,在夹缝的时间里,总会想到它走之后的样子,也显得那段还未到来的时间变得难熬,就连当下都不那么快乐了。”龙池道,“养宠物,最好的时候是在懂得死亡之前,这样就有一段纯粹的愉悦,而从不去幻想结局。”“你是猫太好了,你不是猫也太好了。”龙池抱起它,像是抻长了面条一般,修格斯变成了一条猫——它金灿灿的眼睛看着龙池,像是懵懂无知,又像是无机质的金环,没有给她任何回应。龙池还没来得及失望,便看到修格斯柔软的腹部裂开一道口子,如它皮毛般的漆黑,却有着整齐的白牙。“爱你。”那张怪嘴答道,随后羞涩地消失,像是一阵幻觉,连余音都没留下。“好的,我也爱你。”龙池回答,安心地抱住修格斯,将脸埋进毛绒绒里,似乎连疼痛都能被抚慰,重获新生。在极静的林中,基因与过去的整个生命决定的困意慢慢涌上,在无尽的安宁中扯落了她的眼皮。当她再次醒来,周围依然静悄悄,就好像她只是简短地小憩了一会儿。然而,敏锐的直觉和正弓着背对着黑暗炸毛的修格斯,却传达给她一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氛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绿色的眼睛。一双又一双。龙池紧握住弓,却不知道该对准哪里——因为正在她面前的,是饥饿的群狼。“我要死在这了。”她说,“我跑不了了,能杀一只是一只。早知道让你去报信,七姬那匹傻马,到现在还带不了人回来……”她说到这里,呼吸一滞,轻轻叹气,随后又喃喃自语:“…不过都已经到这种境地了,还是别回来了吧。”龙池拿出胁差,在火上烤过,又捡起较大的树枝引燃挥舞,外强中干地想要喝退群狼。然而,她身上的鲜血早已暴露她虚弱到无法反抗的事实,再多虚张声势的小伎俩,也无法欺骗用本能作决定的野兽们。修格斯跳离她的怀抱,走入森林的黑暗里。原来这就是要死了的感觉。龙池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人总该在某一个瞬间感受到死亡的重量,也许是擦肩而过的奔马、砸落在脚边的店招,夜间突如其来的心悸。而她受到死亡的威胁太早了,长大之后又变得太少了,所以她对死亡没有敬重。她幻想自己会在白石死后果断地殉情;幻想自己沉入岚山的湖;幻想自己在那熬鹰的数天中虚弱困乏而死,尸体的腐烂引来蚊蝇。以及最终的幻想——在最开始和父母一起在烈焰环绕的马车上葬身,在还没来得及开始品尝人世的一切之前就消亡。现在死亡来了,她的心无比平静,就连遗憾的沸腾都默不作声。——要是早就答应和他成婚的话,我一定……好多人的脸闪过。有死去的人,有活着的人;有讨厌的人,有喜欢的人有;有', '')('4-12 (第3/3页)
再也见不到的人,有日日相伴的人。他们飞快流逝,定格成一张飞快扑来的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而她的命运就在其中。鲜血四溅。guntang的鲜血从脖颈中飞溅而出,因极高的血压而溅射到了高处的树叶上,又缓缓滴落,如同鲜血的暴雨。然而,被咬断的却并非龙池的脖颈。她愣愣地看着面前——一只和狼同样大小的、漆黑的、生有千百张目千百张口的怪物,从森林的黑暗中以多足疾驰而来,以绝不是正常哺乳动物所能拥有的张口度撕裂出被人称之为“口”的裂缝,斩断了狼的脖颈。怪物吃掉了这头狼。它的身体也随之膨胀,有了能匹敌两头狼的大小,像是一只狰狞又强健的野兽。而狼群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它们习惯团体作战、以小博大,因此并不惧怕,甚至反而蠢蠢欲动——比起“人”来说,眼前的生物更能让它们饱餐一顿。龙池在短暂的愣怔后,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眼角流淌出眼泪,嘴角怪异地向上扯起,大起大落的情绪摧残着她的心灵与精神,令她丧失了一切礼仪与风度,归于自然的野性。丛林不再是丛林,而是神将她拢起观赏的指节;天幕不再是天幕,是神注视戏剧的瞳孔。她指着常识内的危险,无师自通地用怪诞的念诵指挥起天外来客,究其中心思想本意便是:“杀了它们,修格斯!”黑暗蠕行。森林的黑暗,心灵的黑暗,常识的黑暗。安稳世界幕布的一角被山风吹起,向龙池展露出它比山更巍峨的真容一角。吞食掉狼群的修格斯已经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它的眼睛灵活快速地转动,口器无规律地张合撕扯,触肢在风中摇摆,如同深海的水草。龙池倚在山坡上,像是一条终于知道海面上有更宽广世界与天空的深海鱼,被“水压”压得喘不过来气。她看着小山一般的修格斯,问道:“要走了吗?”它已经没有头了,因此做不出摇头的动作。然而,它身上的口突然同时张合,发出音调怪诞,却拥有韵律的、足以被称之为语言的字句:“爱你。”“不离开你。”“永远。”它吐出狼群的血rou,身型逐渐萎缩,凝成了有着正常的、健康的,猫咪体型的一团黑泥,蠕动着爬上她的腿,最后缓缓变回了一只无害的小黑猫。它看上去累极了,尾巴即使无力,却还一甩一甩,告诉着龙池——它还在这里。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有人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于是被吸引而来。龙池听到了为首者的声音——果然是五郎,他一向冲在最前头。她这么想着,紧绷的身体和神经一起放松,无可抵抗地陷入无底的黑暗之中。当白石终于赶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幕:山坡中的血rou泥潭里,顽强的篝火还没熄灭,古怪地在漫溢鼻腔的血腥味中增添了一抹怪诞的烤rou香气。而在其火光能照亮的地方,一人一猫正互相依偎在一起,静止得如同时间尽头的雕塑,不辨生死。“封锁周围,不许人上山。”白石几乎是平静地命令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半分。”部下们各司其职的时候,五郎悄悄凑到白石身边,问:“大人,这是……吗?”“应该不是。”白石应道,“这里和其他的从规模上相比…差异也太大了。”“但如果真要说,那还是这里,更加符合「血池」其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