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长叹一声:“唉,我也是为你好,你在兴头上,听不进去金玉良言,我不怪你。等你出了月子,我再来和你细说。乡里乡亲,一堆住了这些年,我不帮你谁帮你。”
等李大姐出去,景华才翻身过来,没来得及打量屋中环境,突然感觉下体有液体流出。景华下意识端过床头独凳子上的药碗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里的余味,景华心想,单单益母草也不能治产后恶露不止啊。
这样的想法在瞬间划过脑海,景华又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怎么就懂怎么多呢?
这些先不忙,景华抬头打量屋子,这是一间昏暗的土房子,不大的窗户已经被完全关死了,窗户上用塑料布蒙着。这应该是农用塑料膜,蒙在窗子时间久了,半透明的塑料膜都变黄了。透过微黄的光线能看到屋子用白石灰粉刷得干干净净,只是在某些地方墙皮脱落,露出泥砖的颜色,偶尔还有稻草头露出来。土墙是用寸许的干稻草混着泥巴夯实的,年岁久了,自然要露出来。
再看屋中摆设,身下躺的是红漆木的简易架子床,屋中摆着黑漆的大地柜和高衣柜,门口摆了两条长板凳,床边摆了一个独凳子。刚刚劝慰她的李大姐坐的是个小马扎,军绿色,绿色已经很暗淡了。
景华又把目光投向正对面墙上的挂历,1970年3月22日。
“妈,你醒了,我给你熬了白粥,又浓又香,你多吃点。”
景华正在出神,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儿捧着一个罐子进来。无需思考,景华很自然的叫道:“建君啊,你哪儿来的白米。”
这是她的大女儿,杨建君。
“三叔给的,他说给妈补补。没用家里的锅和柴火,罐子都是三叔家的。上回爸去炭厂背炭,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坛子,三个小罐子。咱家罐子装盐装油,三叔家的用来熬汤了。”建君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说话脆生生亮堂堂的,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只是脸色蜡黄,手上尽是豁口,瘦弱的身子撑着大大的脑袋,显得很不协调。
“你们吃了没有?”景华又问,记忆全部回笼了,虽然有些莫名的生疏,可她知道如今是什么处境。
“哪儿够啊。妈别管我们,我在晒谷场上打了两只麻雀,晚上炖汤吃,一人分点儿肉,小五、小六也就不闹了。”建君很有大姐姐的气度,明明在上学,却还要赶着跑回来除草,挣一两个工分。现在晒谷场上哪儿有鸟雀,不知道她从哪儿寻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