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下值归家后,但凡只要看见她,看见屋中点着的那抹暖黄的馨亮,便觉无论有多少疲惫乏累,都瞬间消解了。
得妻如此,微臣平生再无所求。”
在场者皆是有家有口,夫妻和美之人,闻言后都连连点头,望向郑明存的眸光中,都是赞叹与欣赏。
无辜受害者唯有一个。
便是身居高位的孤寡者,李秉稹。
这波恩爱秀得,实在是令他有些猝不及防,闻言甚至有些牙口泛酸,心头梗窒。
“小郑大人此番真情流露,实在是说得太好了!简直也是说出了在下心声。
来,我敬小郑大人一杯!”
谁知面对同僚的敬酒,郑明存却显得略微有几分慌乱,他连连摇头,摆了摆手,脸上笑容愈发腆然。
“不了,我家贱内不准我饮酒。
若闻见我一身酒味回去,难免要遭一通数落哩,诸位还是容我,以茶代酒吧。”
堂堂七尺男儿,却显得有些惧内。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秀恩爱的表现形式?
李秉稹只心头的梗窒感,愈发添了几重,他难耐地曲了曲指节,面色也有些阴沉。
忽就觉得有些手痒。
想杀人了。
第五十一章
皇城大内。
碧霄宫偏殿。
方才那场宫宴, 确实是让李秉稹觉得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尤其是那个郑明存, 有很多个瞬间,都让李秉稹生出些想刀人的心,不过最后,他还是硬生生忍下来。
且给母后留足了颜面,并未提前离场。
好不容易捱到宴散,他终于能坐在偏殿中, 安生喝上一盏茶。
反倒是太后对郑明存的表现记忆深刻, 直到现在都还在夸赞…
“原以为只有那荣国公是个识相的,没想到就连他儿子也这般乖觉。
现朝廷正值用人之际, 东宫余孽已清,剩下都是些忠心得用的, 本宫瞧方才那孩子,说话办事就很周到, 皇上可切莫因为容国公府曾经行差踏错过,就薄待了他们, 该升还是得升。”
李秉稹修长的指间,执起杯盖划了划茶面,倒并未直接反驳陆霜棠的话语。
只眼底一哂, 唏嘘了句。
“母后的忘性,倒是真大。”
以往太子党还在朝中做乱的时候, 郑广松可是他们的领头羊, 可以说许多奸险的计谋, 都是他一手策划与实施的。
因着这点,所以李秉稹自登基后, 早就将容国公府,彻底踢出政治权利中心。
他们今后若能安心当差,李秉稹自会抬抬手,允他们苟全性命,甚至那爵位,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保留。
可若还想重回巅峰,如以往那般显赫尊贵,那便是在痴人说梦。
“也罢。朝堂上之事,皇上心中自有主张,从未让本宫操心过,那本宫操心操心后宫,总是应当应分的吧?
你瞧方才那小郑大人,与他夫人两情相悦,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莫非皇上就不想身侧也有那么个知心人?
莫非当真一点就不眼红羡慕?”
李秉稹神色冷漠,只依旧气概如山般定坐着,又鼻腔中轻哧出声,眼底闪过丝讥诮。
“母后这便又是在说笑了。
朕九五至尊,坐拥天下,羡慕他?”
。
陆霜棠无语凝噎。
她这个皇儿,平日里实在哪儿哪儿都好,待她又恭敬又孝顺,偏偏每每说到选妃立后,回起话来能将人噎得七窍冒烟。
以往陆霜棠还担心伤了母子之情,只旁敲侧击地暗示,现下却是被逼到无法了,也不怕直接挑明。
“那皇上不妨给明话。
究竟何时选妃,何时立后。”
陆霜棠微微有些激动起来,胸脯也有些起伏,带着宝石护甲的指尖,掐着沾了些微辣椒水的丝绸巾帕,抬高凑到鼻,带着十成十的委屈道。
“放眼望向整个祁朝的内眷贵妇,但凡到了本宫这个年龄,有哪个不在享含饴弄孙之乐的?怡儿与薰儿再乖巧懂事,却终究不是皇上亲生。”
陆霜棠在后宫受宠多年,自是有些拿捏人心的技俩,准备那块巾帕原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可说着说着,却当真有些觉得悲从中来。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