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液,顺着男人骨节修长的指尖低落而下。
这话便是要打定了主意, 打算巧取豪夺,将徐温云据为己有了, 姜姣丽闻言如何能甘心情愿?
“皇上三思。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 不毁一桩婚,周娘子她现已嫁作人妇, 乃是朝臣之妻!您若执意如此,让满朝文物百官如何做想,史吏应当如何下笔, 后人会如何评论……您的一世英名,便因此事而毁于一旦。”
李秉稹如若当真是个那么在乎旁人看法之人, 又岂会不顾众人反对, 将前太子襁褓中的血脉赶尽杀绝?
这些话落入耳中, 压根没能让他生出丝毫退却忌惮之心。
反而抬起滴血的指尖,抬至唇边抿了口, 尝到满嘴的腥甜后,眸底是几近于疯魔的偏执。
“非得是人妻才好,知情懂趣儿。
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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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街。
荣国公府,涛竹院。
正房中,那张黄花梨木雕花架子床上,美人万千青丝散落身周,面色苍白,眉尖紧蹙,在榻上辗转着……
显然是做了噩梦,魇着了。
她梦见东窗事发后,皇上将与她有牵连的所有人,都抓进了暗无天日的昭狱。
隔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荣国公府的所有人,全都被关在了锈迹斑斑的牢笼中,一个个都穿着破旧褴褛的囚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投过来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敲骨吸髓。
才刚刚高中状元不久的徐绍,被剥夺官身,发配流放至八千里以外;妹妹则充做了官妓,任人凌虐。
辰哥儿被认回皇宫,可因着来历不正,阖宫都没有人将这孩子当回事儿,抱着她的腿,嗷嗷嚎哭:
娘亲,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的儿子,到底是谁的血脉?
皇上那张扭曲愤恨的面容,悚然放大惊现在眼前,
“看见了么?
这便是你欺瞒朕的后果!”
这声猛然喝厉。
震得徐温云脚掌猛然一蹬,彻底由榻上醒了过来,凄然呼喊出声,“不!”
一睁眼,就望见坐在榻边的妹妹。
徐温珍立即凑上身来,关切温声问道,“阿姐怎得了?做噩梦了么?”
那梦境实在太过真实。
所以发现妹妹正好好就在眼前,没有如梦中那般,被人摧残蹂躏,肆意凌辱时……心中升起阵巨大的庆幸。
内心的所有煎熬与忐忑,巨大的惶恐与不安……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面前,徐温云终于有些绷不住,抱住妹妹,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以往在弟妹面前,展露的向来都是刚毅的那面,打落牙齿都要往肚里吞,从未这般脆弱过。
徐温珍见状,内心慌乱起来,她抬手给姐姐拭泪,五内俱焦问道,
“阿姐怎么哭了?是身上哪里难受,还是在府中受气,姐夫让你受委屈了?”
都不是。
是得罪了皇上,指不定哪天就要满门抄斩,人头落地的大罪。
可徐温云不想让妹妹担心,她只吸了吸鼻子,取了巾帕擦拭脸上的泪痕,然后稳住心神笑笑。
“没事。
珍儿放心,姐姐现在都是诰命夫人了,谁都不会轻易给我气受的,只是方才梦见母亲了,难免伤怀了些。”
提起这茬,徐温珍脸上亦是闪过丝伤怀,柔声安慰道,“若是母亲在天有灵,看见姐姐得封诰命,弟弟高中状元,我身子又好了这么多……必会为我们感到开心的。”
徐温云点点头,又问她们姐弟二人在灵水巷安置得如何,得知一切都俱安后……她先是默了默,然后对妹妹嘱咐道。
“绍哥儿刚中状元,奉旨入了翰林院做编修,你不仅要操持着府中庶务,还要忙活着盘下绣坊……想必是忙得头脚倒悬,无法脱身。
既都已经安身立命,那今后这荣国公府,能不来,便别来了。”
这话听得徐温珍一阵莫名,
“姐姐这是何意……”
徐温云这也是在担心,有朝一日借种求子之事暴露后,皇上大怒之下,有可能会殃及池鱼。
她对于徐家来说,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