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音跟着楚风踏入相府时,衣摆已被湿气浸得微潮。
刚在京兆府受了陆寻的气,又被宁非然的纠缠搅得心烦意乱,此刻站在韩锦卿寝阁外,她竟有些羞怯。指尖划过冰凉的门帘,那上面有他惯用的龙涎香气息,明明才隔了一日,却像隔了三秋。
她暗自恼怒自己的不矜持,为何如此渴望见到他?
深吸一口气想压下窘迫,屋内突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她的心猛地揪紧。
“哎呀相爷!”一个略带抱怨的年轻嗓音响起,“在下千叮咛万嘱咐,您得好好休息、按时服药,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咳……药苦……”韩锦卿的声音带着沙哑,尾音还没落下,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她再也顾不上犹豫,掀帘而入,“锦卿!”
屋内烛火微暖,韩锦卿斜倚在铺着云锦软缎的卧榻上,墨色长发未束,流水般泻在雪白中衣上,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寝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瘦的锁骨。那双素来凌厉的凤眸此刻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你来啦。”他轻声道,嗓音低哑,深邃的眼眸在见到她的瞬间,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顾轻音快步走到榻边,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时,心更是沉了下去。
前日分别时他还好好的,怎就突然病成这样?
一旁的陆逸名一见到她,眼睛顿时亮了亮。他上回给顾轻音治脚伤时,就察觉相爷待她不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他立刻把手里的药碗往小几上一放,滔滔不绝地倒起苦水,“您瞧瞧咱们相爷,真是拿他没办法!早年中过毒又落下旧伤,偏生不爱惜身子,不是整日埋首公文,就是在外奔波。今早突然高热不退,婢女们吓得魂飞魄散,还是小的硬把他按在这儿!”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又端起药碗:“相爷,这碗‘九味理中汤’是小的按您体质特制的,虽苦但……”
“不喝。”韩锦卿蹙眉避开,语气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执拗,“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