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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站这么远吗?”那时,他问。
唐轲耸肩:“我没想好,你不能逼我。”
“这个距离都能打电话了。”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清明上河图。
没想到这句给唐轲提供了灵感,她当场拿出手机拨通号码,“那就打电话吧。”
算了,还乐意和他说话就好。傅裕想。
后面几天,他加班加到很晚,发消息给她:「十一点回,留个灯。」
tank:「收到/敬礼」
foru:「十二点回,留灯。」
tank:「收到/敬礼」
foru:「十一点半,灯。」
tank:「收到」
foru:「。」
tank:「/敬礼」
今天傅裕没说时间,总归要加到十一点以后,唐轲便堂而皇之地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此人所谓的“考虑”,其实早就考虑得差不多了,她不排斥傅裕的感情,对他也有一定的好感,关键在于,她谈起恋爱来绝对会和现在判若两人,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成为一个务实中透露一丝幽默,幽默中透露一丝抽象,而抽象中又透露一丝理智的大人有多么艰难,恋爱绝对会打破这个天平,那么她一手建造的商业帝国,不,农业帝国,也不对,一手建造的家业帝国,将土崩瓦解。
回应了感情就处理不了婚姻,处理了婚姻就回应不了感情,她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她寄希望于灵光一现,等待耳边出现微波炉加热完毕时,发出的那声清脆响亮的“叮——”
在当下的节骨眼儿上,有件事被唐轲忽略了,数数日子,她搬到傅裕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和前房东谈的条件是,她先不收回押金,房子继续帮她留着,一个月后再决定退不退。她忘记找前房东,时间一到,前房东来*找她了。
唐轲接起电话,垂头看地,纠结地在客厅绕来绕去。
“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
“空了空了,差不多都空了,一些大件,比如椅子和落地镜我还没处理。”
“几号啊,我忘了,我现在去找一下合同。”
“叔,九号来着......叔,我知道您的意思......哎,哎哎,我明白。”
“这样叔,我多交一个月房租,我的房间您先别租出去行吗?也别让人来打扫,剩下的我自己搬。哎,我回来的,当然了!”
“对,不签合同,不用那么麻烦,钱我等下就转过去,您就当缓冲期,可以不?哎,哎哎,好嘞,谢谢叔!”
稳住前房东,唐轲长舒一口气。多付一个月租金看似亏本,实则——亏本,百分之百亏本。她情急之下做的决定还真是糟糕,为了给自己留出一条宽敞的退路,不惜让手头变紧。
她沮丧地转身,撞见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客厅的傅裕,差点吓得灵魂出窍。
“我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停地疏通胸口。
“你揪我发财树叶子的时候。”傅裕将她的苍白尽收眼底,而他的脸色也算不上健康,问:“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唐轲专心打电话时注意不到周遭的事物,也会无意识做出一些重复且无聊的举动,她不是有意冒犯发财树大人的。
“没谁。”她打哈哈,“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嗯,今天有点累。”傅裕说,摘下手表,罕见地提不起兴趣和她说话似的,乌云密布地回了房间。
唐轲欲言又止,本想关心两句,还没想好措辞,他就消失了。到底是加班加累了,眼底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她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愧疚。傅裕从头至尾为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不说有多么伟大,至少把丈夫这一角色演得扎扎实实。而她只顾自己开心,从未主动给他提供过什么实际价值,只知道玩,只知道搞怪,连他身体越来越疲惫也没发现。
可是,万一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又该怎么办呢?她的拖延,她的犹豫,她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故而两头都不放手,这些对他来说,非常过分。
她对不确定性的恐惧不应该由另一个人承担。
......
傅裕一沾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朦胧的敲门声,但他睁不开眼睛,额头不停冒汗,浑身发热,衬衫粘在皮肤上,束缚着他难以喘气。
敲门声停了,噩梦浮出水面。
他梦见他永远打不通的关卡,一座迷宫。他接纳大部分游戏,唯独无法接纳迷宫,高高的围墙,曲折的道路,周而复始的环境,还有身前身后失败的脚印。如果他只是一颗豆子,一点像素,那么走不出这片迷宫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
他梦见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典当了人类的所有情绪换来心上人的一面,见过了,就散了。
他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太贪心才导致的不得善终,这个世界本就在周而复始,人和人本就在聚了又散,他脑袋发瘟,一意孤行,走出象牙塔后仍然妄想他的意志就是世界的意志。
他忘了,距离太远的话,也是听不见回音的。
......
傅裕被一通急促的电话惊醒,一看时间,已经第二天早上十点了。他迟到了,吴姜问他怎么还不来公司,全组人都等着他定开会时间。
傅裕按了按太阳穴,头昏脑胀,昨晚没来得及洗澡,还出了一晚上的汗,身上粘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