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亦纷纷告退。
青戈与蒲灵十分识眼色地退下,曲芊衣向谢玉庭行了一礼,也一步三回头离开庭院。
片刻功夫,只剩谢玉庭与姜月萤两人。
白雪簌簌洒洒,落在墨发间,二人相对而立,互相凝视。
她率先避开视线,他紧盯不放。
谢玉庭故作委屈:“孤快冻死了,太子妃不请我进屋?”
姜月萤瞥了眼对方身上厚实的大氅,扁扁嘴巴:“大男人这般娇气。”
嘴上如此说着,身体不由自主推开门,让讹人的太子殿下进屋。
关紧门,隔绝外面凛冽风雪。
由于姜月萤彻夜未归,屋里炭火早已熄灭,充斥一丝丝凉意。
谢玉庭毫不见外,把大氅解开搭在衣架,往榻上一坐,歪歪倚在床头,饶有兴味道:“昨夜去哪儿鬼混了,小公主不解释解释?”
此言不像盘问,轻浮得好似调侃。
姜月萤抿抿唇,语调严肃:“男人脚印是旁人故意栽赃,我绝不骗你。”
“哎呀,我没在意那个漏洞百出的脚印,”谢玉庭笑吟吟,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奇你昨夜身在何处,怎么会被人逮住把柄罢了。”
想起山洞里与寒衣剑客共度的一夜,姜月萤垂眸沉默,眼前仿佛又浮现那人凌厉的袍角,就算二人清清白白,终究是孤男寡女独处……
倘若坦然承认,谁能保证谢玉庭心中不产生芥蒂?
谢玉庭这种走到哪儿都兴师动众的人,恐怕更在乎自己的颜面。
她不想真的跟他吵架,也不能出卖救命恩人。
沉默大半晌,屋里空气变得焦灼。
谢玉庭也不催促,支着脑袋等她开口。
姜月萤深吸口气,隐瞒一部分实情:“昨夜我遇到一些麻烦,来不及回厢房,其余的你没必要打听,问了我也不会说。”
“公主还真是坦诚,啰嗦一大堆不如直接说无可奉告。”谢玉庭打了个哈欠。
“哦,无可奉告。”她从善如流。
“……”
这种时候倒是听话。
谢玉庭没有追问,转而往榻上一躺,大有霸占床榻的嫌疑。
看着咸鱼一样的某位太子,提心吊胆的姜月萤松了口气,给自己斟了杯茶压惊,缓缓平复心情。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谢玉庭怎会来这里?这家伙不应该趁着自己不在东宫,跑出去花天酒地吗?
“谢玉庭,你来鸣泉寺有事?”
谢玉庭趴在榻上,眨了眨困倦的桃花眼,语调倦怠:“嗯……来找你啊,你不信?”
孤枕难眠那一套姜月萤万万不信,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身边没人睡不着。
那对方大老远跑来图什么呢?
姜月萤细细凝望昏昏欲睡的谢玉庭,发觉他脸上带有明显的疲倦,眼底微微发青,似乎一宿没睡。
等姜月萤想开口再问几句,谢玉庭已经眯眼睡着,发出轻轻的酣睡声。
想说的话咽回肚子,索性不再纠结,也罢,反正她也有事瞒着对方,没必要对谢玉庭的目的刨根问底。
又不是感情深厚的夫妻,互有秘密也在情理之中。
她踮起脚尖来到榻畔,弯下腰,扯过棉被替他盖上,认真掖严实被角。
垂眸而视,谢玉庭俊美的脸庞如玉干净,长睫如同浓密的小扇子垂着,投下一片鸦色阴影,轻佻的一双眼此刻轻轻阖着,显得沉静安然。
与平常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不管怎么说,谢玉庭的出现恰好替她解围,否则今日不知要传出去何等荒谬的谣言,想想就令人恶心。
以后对他好一点吧。
将床幔拉紧,她轻手轻脚退出门去。
屋外飘着细雪,霏霏而落,染白庭院内廊顶屋檐,青翠的松树。
青戈与蒲灵正站在回廊底下,等候已久。
她抬步走过去,蒲灵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两手抱住她的腿,抬脸眼泪汪汪。
“太子妃昨夜舍身相护,奴婢没齿难忘,以后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月萤被她哭傻了,整个人怔住,心下纳闷,自己昨日也没做什么呀……那群歹徒本就是冲着她来的,没必要拖累上蒲灵,而且这丫头还被打晕丢在了雪地里,想想都觉得对不起她……
“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