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离林珩年最远处的单铭城,在看到对面哑然的沉默时,面沉如水的脸终于稍微缓解,露出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他掩饰下脸上想要冒头的好心情,又端出工作人员们熟悉的严肃脸,看着林珩年沉声开口。
“陆涛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作为主持者,我觉得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虚假地装客套。林珩年,我再一次问你,对于你所陈述的事实,究竟有没有实质性证据?诸如监控此类。”
单铭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正在被陆涛带偏,他理所应当地偏袒自己的侄子,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漏洞。
在看到陆涛势在必得的表情之后,单铭城心里笃定林珩年没有拍到什么实质性录像。
故而,他在质问林珩年的时候语气重带了点微不可查的威压。
负责的工作人员小陈听到单铭城的话之后,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单铭城土皇帝做久了,以为谁都会被他的这幅表情给吓到吗?
“我有一个疑问。”
在两人无形的对峙中,突然有个声音闯入众人耳中,无形中打断了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
作为对林珩年进行诘难的主导者,单铭城自然而然将解疑的权利揽到了自己这里。
他扭头,在看到刚才声音的主人之后,原本就精明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苛刻地打量着对方。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允许了裴以绥的提问:“请讲。”
裴以绥的神态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桀骜不驯,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放松后背倚到椅背上,满不在乎地问:
“我们平时解决问题都奉承‘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我想,大家的重点都被带偏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认真地看向桌对面坐着的几位工作人员:“诸位还记得,你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吗?”
被裴以绥这么一问,几位工作人员神情一愣。
跟着愣神的,还有当事人之一林珩年。
他表情微讶地将目光挪到裴以绥身上,而后又露出略微迷茫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跟裴以绥说过自己的想法了?
难道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珩年接下来确实打算这么做,将事情的重心从自己身上转移到陆涛身上。
既然单铭城想要证据,那就让他的好侄子来提供吧。
他也确信,陆涛根本就不可能、也来不及收集所谓的证据,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双方都无法证明对方所言是否属实而已。
这就够了。
而他想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平衡。
果然,在经过裴以绥这么点拨后,几位工作人员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是哦。
“那么,我觉得还是先让他,”裴以绥朝陆涛昂了昂下巴,姿态有些傲慢,“拿出自己被林老师暴打的证据吧。”
随着裴以绥说出这句话,诸位工作人员又纷纷将目光转向陆涛,眼中带着探究真相的质疑。
“你!”
陆涛见裴以绥将矛头指向自己,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冲冲地拿手指指着对方。
“陆涛。”
单铭城见陆涛这么沉不住气,忍不住出声。
他这个侄子,心里还是太过于单纯,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才会被对面的两个人给算计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的。
这次有他兜底,就当吃了亏买个教训吧。
陆涛对单铭城的话接受度极其高,在听到舅舅出声之后,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也忍耐着不甘坐下了。
单铭城见陆涛的情绪渐渐稳定,在心里给予肯定,片刻后才说:“既然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刚才的那一番话早晚要问到你身上,对方现在要求了,那么你也来说说自己的证据吧。”
他并没有反驳裴以绥的话,反而顺着对方让陆涛先来,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迫于对方要求做出的无奈之举。
换句话来说,单铭城的意思就是对方在咄咄逼人,陆涛只是无奈顺从。
好不要脸。
工作人员齐刷刷低下了头,相互挤眼睛传信号,在心里嘀嘀咕咕。
“在此之前,我想要明确一下。”
林珩年终于受不了单铭城这么多次的含沙射影,直视对面直截了当道:“可能单导作为陆涛的舅舅,非常急于将陆涛从这场纷争中拉出来,以至于坐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意识到,您的一言一行、心中摆着的那杆天平,都在无意识地向一方歪。”
他颇有些委婉含蓄地将单铭城偏袒的行为摆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