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又不太像笑,林珩年没见过谁高兴的时候会扯出这么难看的笑容。所以,他想裴以绥是难过的。
为什么难过呢?
“是我的错。”裴以绥说。
“跟你没关系。”
林珩年张了张嘴,想说这件事情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一点错误,错的是我一直不肯放下执念。
可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话说出来之后听起来像是冷硬的拒绝。
于是,他又开始懊悔自己以前没有多去学习说话的技巧,才导致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林珩年低着头苦恼,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有多可怜,头发歪七扭八翘着,前面刘海的发梢上沾着一点泪水,颜色比别的地方深,眼尾连着整个薄薄的眼皮全部红透了,眼眶中残留着泪水,睫毛湿得沾在一起,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鼻头和嘴唇都红红的。
因为长得白,所以红在他脸上也要明显很多,让人无法直接忽视。
他嘴角向下撇着,一直上翘的狐狸眼也耷拉下来,看起来自责又后悔。
裴以绥心头一瞬间漫上让人堵涨的心疼。
林珩年太善良了,他总是习惯把最坏的留给自己,就算是难过,也要建立在不影响别人情绪的基础上。一旦让他察觉到对方被他影响,那那些令人窒息的难过也要往旁边退,因为他会感到自责和无措,会想他又让别人难过了,会产生挫败和自我厌弃。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呢?
裴以绥终于忍受不了,一伸手将对面的人大力搂进怀里。
他们两个几乎是撞在一起的,胸腔碰撞时迫使喉咙发出短促的呼声,林珩年对于眼前的状况有些懵,他不明白裴以绥为什么会忽然抱自己。
人处在紧张状况下身体会自动开启防御机制,林珩年本来就对感情一知半解,现在更是一团乱麻,摸不着头绪。
“你、你很难过吗?”
他几乎是有些无措地问裴以绥。
裴以绥每次拥抱的时候总喜欢用胸肩将林珩年的身体完全包裹在自己怀里,然后搂紧。
这是一种极具安全性的拥抱,能够很好地缓解林珩年的紧张情绪。
他见裴以绥不回答自己,于是伸出右手可靠地轻轻在对方后背上拍了拍,权当安慰。
林珩年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差,他的难过被压在心底太久,每次只要一冒头就会被重新按压,如此循环往复到现在,‘难过’这个情绪在他身上好像太浮于表面。
他不关心自己的难过,所以也不明白裴以绥为什么难过,只是学语般模仿着问他是不是难过。
“不是难过,是后悔。”裴以绥说。
他双手扶住林珩年的双肩,朝后退了两步,跟对方隔着半臂距离,眼神澄澈又无比认真地凝视着林珩年。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微微歪头声调上扬说:“哥哥,你的歌很好听,我做你的第一个听众呀。”
林珩年原本脸上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担心裴以绥出什么状况,在听到这句话后,双眼倏然睁大,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愕,而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他呼吸急促地喘息两次,话还没说出口声音先开始哽咽起来:“你、你……”
几乎是瞬间,他眼眶中再次蓄满泪水。林珩年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如水波纹般荡漾开,最后变成一张电脑屏幕。
[您有一条新消息]
弹窗突然出现的时候,林珩年刚去接了杯水回来。
杯子被放在鼠标旁边,他弯着腰移动鼠标,点中上面的弹窗——一条私信躺在陌生人对话中。
[弟弟,声音听起来不错,约吗?我有钱,能养你。********,*****,**。]
最后一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直接被平台系统自动屏蔽。
林珩年盯着这几个字反应了几秒,握着鼠标点了两下,面无表情地删掉了这句话,把人拉进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到电脑前,屏幕已经被他切换回去了。
主界面是个直播界面,大大的屏幕上空荡荡一片,林珩年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点开屏幕右下角的麦克风。
“不好意思,刚刚去接水了,现在才回来。”
解释完之后,他重新切了一首歌,准备开唱。按照惯例,他先切了直播助手,看了眼直播间里有没有人留言。
他做的是不露脸直播唱歌,才刚开没几天,不过效果不尽如人意,他每天直播十个小时,点进直播间的人总共不超过五百个,留下来的不超过一百个,能听满一分钟的不超过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