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行站在门口没动,心跳一瞬加速,身体止不住颤抖,手心生出细密薄汗。
林女士听见门口的动静,奇怪地看来:“傻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啊。”
宁亦行见林女士面色无异,才压下排山倒海的情绪,道:“妈,裴迟砚要出国这事,你知道吗?”
林女士莫名其妙道:“这不早就定下的事吗,菱儿昨天都从国外赶回来了,她刚收拾完小裴的东西离开。”
宁亦行一愣,忙不迭冲进裴迟砚的房间。
里边空荡荡,整齐的像是从来没人住过。
宁亦行拉开一个个抽屉和衣柜,不信邪地想找到一丝裴迟砚存在过的痕迹。
然而只是徒劳。
林女士拖着自己行李箱进来,整理起自己的行李,道:“菱儿说得对,高三了,是要在你们身上多费点心思,剩下几个月我就搬过来住,给你调理身体,可不能在最后阶段出问题。”
宁亦行听见自己沙哑出声:“他们已经出国了么?”
林女士道:“那倒没有,菱儿要等小裴六月雅思考完再走。她说昨天小裴和她闹了脾气,加之她平时对他看管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所以这两天和她丈夫带小裴出去玩了。”
“......那挺好的。”宁亦行死死捏着指节,痛意蔓延全身,“我学习去了。”
宁亦行回到房间,翻开通讯录里的号码,拨过去。
听筒里冗长的忙音像钝刀割着耳膜,十几通未接电话在凝在冰冷的屏幕上。
宁亦行沉默地看了许久,然后抬手,将记录一条条删除。
费劲力气去推翻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挺没意思的。
裴迟砚像是一片橘子味的泡腾片,某天毫无预兆地落进他生活里,沸腾翻涌出不属于他的炫目,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挥之不去的酸涩。
桌上的练习册摞成小山,每一处标注都昭示宁亦行付出的时间与精力。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宁亦行将头深深埋.入臂弯。
偌大的房间寂静无比,只有肩膀偶尔耸动带着衣服发出轻响。
后面三个月,宁亦行再没见过裴迟砚。
就连考完当晚的班级聚会,裴迟砚也没来。
宁亦行的成绩后面一直稳定年级第一,算是省状元的热门人选,他笑着应付过众人的庆贺,拿过果汁坐到角落听他们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宋阳也坐了过来,要了杯酒慢慢喝着。
他这回考得不错,考完后班主任问他要不要试试与青大同一所城市的一所大学,他拒绝了,没说为什么。
喝到只剩一个酒底,宋阳忽然开口,声音混在嘈杂的音乐里:“宁亦行,你是为了裴迟砚才想考青大的,是么?”
宁亦行低头玩手机,闻言头也没抬:“没考过年级第一,想试试也不行啊。”
宋阳前言不搭后语:“我打算留在x市,青大在的城市不适合我。”
宁亦行道:“嗯,x市也不错。”
宋阳放下空酒杯,顿了顿,似是挣扎许久终于做下决定,道:“听说今晚会有双子座流星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没等他说完,身边人蓦然起身,不顾众人阻拦跑出包厢。
手机屏幕将熄未熄,上面缀着两条消息。
[我在白云机场。]
[你在哪,我想见你。]
“师傅!去白云机场,麻烦快点!”宁亦行几乎是跌进出租车后座,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司机发动引擎,为难道:“小伙子,今天是星期五,路上人多的哩,你要赶哪趟飞机啊?”
宁亦行道:“x市到e国的。”
司机瞅了眼时间,哎呦一声:“这就剩下最后一班了,我尽量好吧。”
宁亦行呼吸不稳,他又拨通了裴迟砚的电话,回应他的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这人发来两句话,便再次销声匿迹了。
路上车流拥挤,离去e国最后一趟航班的时间越来越近,焦躁不安缠紧了宁亦行的心脏。
他希冀时间能再过得慢一些,然而都是徒劳,车载屏幕上的时间准时跳到了新的数字。
拥挤的道路上不知谁喊了一声。
“流星雨来了!”
不少人探头去看,只见一线白光划破天际,紧接着,无数流星曳着光尾倾泻而下,交织成一场盛大而寂寥的画卷。
司机跟着人群许完愿,兴致勃勃地转向后座:“也不知道这流星雨灵不灵,小伙子你许愿没?”
话音戛然而止。
后座的人正望着绚烂的天幕出神,而他脸上悄然落下一颗胜过满天星轨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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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涩入口,酿成久居不散的苦意,宁亦行放下咖啡杯,思绪从回忆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