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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季惊秋曾经复盘过,发现姬帅的目的其实不止如此。
在姬帅的谋划中,哪怕他没有如其所愿,他当日的选择,也必将不可避免地在海拉心中留下了重要“痕迹”,譬如……信任的种子?
但后续的一切,绝不是姬帅的布局。
是木师吗?
还是海拉自身的选择?
季惊秋没有选择深究。
“不要玩了。”他平淡道,“我撑不了多久了,也绝不会坐视苦海现世,以苦海现世带来的末世最强,非我所求。”
“低头认输不行吗?只要眉目低垂,就看不到众生疾苦了。”海拉轻声道,“只要你低头,借助封神榜,超脱指日可待,哪怕只是坐视苦海降世,都可能让你踏破那一重关隘,错中求对,证道当世。”
季惊秋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这一生,从不低头!”
他们目光对视,互不退让,皆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在海拉的眼中,季惊秋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苦海深处。
这片天地中,似乎早已不存在任何生灵。
无论是昔日如日中天,镇压苦海的木释天,还是被迫进入苦海的幽界诸圣,都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尊人首蛇身的神明在沉眠。
她在季惊秋的注视下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苦海之水从她的肌肤上滑落,竟是滴水不沾,苦海不侵!
而海拉在季惊秋眼中所看见的,却是他的一生。
正如季惊秋所言,他这一生,从对抗孽毒症开始,就从未低过头!
海拉突然问道:“季惊秋,你是否有感激过幼时信奉神灵的自己?”
季惊秋愣在当场,没有想到海拉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犹豫片刻,他点了点头:
“危卧病榻,即使神明听不到,对于患者本身,也是一种心灵的寄托。若是能有神灵回应,那就更美好了。”
“我确实感激过那时的自己愿意相信神明的存在,熬过了最苦的那段日子。”
“另外……我曾经很希望真的有神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回应我。”
海拉盯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你在此刻回应众生的理由?”
季惊秋沉默许久,道:“‘神’在最后,还是回应了我,所以我也选择回应世人。”
“你说的是赫东煌?”海拉想起了季惊秋逆反先天的那日。
季惊秋笑了笑:“其实我只是想试试看,给别人撑腰,是什么感觉。”
海拉深呼吸道:
“季惊秋,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我已经飱食了你的所有神性,更与你一同看到了彼岸,下一步,我会夺取你的神道果位,而后……”
季惊秋打断了海拉:
“别说的好像你一定能赢斗姆似的,她比你想的更为棘手。”
海拉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危险,眼神却更深了些,如古井幽幽。
她冷冷道:“我之所以能凌驾在你的头顶目睹彼岸所在,是因为我侵吞了你的天性,我若得道,你将再无得见彼岸的机会!”
“你那是趴在我头上。”季惊秋淡淡道,“彼岸已非我所求,你若有本事,尽管拿去。”
海拉骤然暴怒道:“季惊秋,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我在夺你道途!”
季惊秋定定望着她,道:“三界火宅,自渡尚且无暇,更遑论以渡人来自渡。”
“你想渡我?”海拉冷冷道。
“是你,也不止是你。”季惊秋轻声道,“斗姆想让众生托举天庭,从而一同得见彼岸天地,可众生托举着彼岸,又如何能到达彼岸?”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却依旧沉沦苦海,不得超脱,见不得如来,皆因世人,未曾见我。”
这一刻,海拉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木释天最后的话语——
海拉道友,这世道,就算再多一个两个,哪怕百八十个登临彼岸的人,又能如何呢?所以彼岸从不是我等的所求。
“季惊秋,你会后悔的。”
季惊秋低语:“今日方知,庙宇是座囚牢,陷困四角之天,难安吾心。”
也是在这一刻。
海拉开始主动接近季惊秋。
佛国中央。
跌跏趺坐的佛主身周,不知何时环绕了一尊人首蛇身的天女虚影,至美而惑,圣洁不染,暗合大极乐之意。
她盘绕在佛主的身后,一手覆盖自身面容,一手蒙住了佛主双眼,贴在佛主耳畔,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