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纵啧了一声:“愣着干嘛,这丫头嘴不老实,我不想听她招供了,拿针线把她嘴缝上。” 眼见暗卫当真掏出棉线,还有一根锥子似的粗针,闻夏吓得人都软了,哆哆嗦嗦地说:“我说,我说,我没杀人,只是被叫去,缝,缝过尸体……” 连纵问:“谁的尸体?” 闻夏颤了好一会儿,才道:“三,三少爷。” 官府的人听不下去了:“一派胡言,王家三少爷先前活得好好的,这次也是灭门的受害者,你几时处理过他的尸体?” “我,我……”闻夏开口几次都说不下去,连纵不耐烦地扣了两下桌板,暗卫会意,拿起粗针往闻夏的鹅蛋脸上靠近。闻夏吓得哭出声,闭着眼睛喊:“每一年!每一年的闭关之后,我都要缝一次!” 其余下人被安置去了别处,正厅里只剩下丫头闻夏坐在椅子上,啜泣着给上位的两人讲述经过。 “奴婢本是仵作出身,被管事的买进府里,让我假称绣娘,给大夫人缝补衣裳。某天夜里,我被蒙着眼带去一间小屋,说是夫人的爱宠死了,叫我缝补尸体。虽然看不见,可人和畜生的区别,奴婢怎会摸不出来?那天管事的特意警告,府里上一个绣娘已经填在井里了,奴婢便不敢多问多想,只当大户人家都有这些腌臜事。可时间长了,奴婢便奇怪,为何每年同一天都会死一个人,且都是分尸碎骨,需要奴婢来缝补完整?” “再后来奴婢被四少爷看上,他答应娶了妻便收我入房,闭关前夜一次酒醉,他莫名说了一句,三哥可以死而复生,怎么玩都不会坏。奴婢第二天夜里缝尸体的时候,不知怎的想起这句话,鬼使神差之下,拿针在尸体的耳朵后面悄悄扎了两下。第二天早上奴婢借故给大夫人送衣服,看到三少爷从屋子里走出来,我跟在他身后,见他浑身捂得严实,而耳后的位置,真的多了两个结痂的血点!” 闻夏面色惊恐,不住地落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家的荣华富贵也不敢贪了,可是我更怕大夫人知道我有了二心,直接杀我灭口……三少爷都能起死回生,谁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是如此,等你们走了,便来找我索命啊!” “要是整个王家的人都能起死回生,为什么那堆白骨到现在还不活过来?”连纵一句话,便叫闻夏噎住了。 百里珩摇了摇头,问她:“你确定那是尸体吗?” 闻夏一个劲点头:“我确定!别说四肢了,脑袋我都缝了许多次,碎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那在三少爷成为尸体之前,你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闻夏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我也只是听见过一点动静,从黄昏开始,打斗的声音、很多脚步、还有男人的惨叫声,便会绵延不断地响许久,似乎是一个人在四处跑,被人抓住后不知作弄了什么,然后再放跑,再抓住,如此往复,直到子夜时分,外面的血气凉了,一切都结束了。” 暗卫把闻夏带下去安置,连纵打开随身的水囊灌了一口,压下焦躁的火气,才道:“本来想吓唬她几句快点办案,谁承想唬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百里珩道:“你相信她的话么?” 连纵沉吟片刻,道:“我学过茅山术,自然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无论如何,生死之事决不可能逆转。” 百里珩却道:“或许那个三少爷,根本就没死呢?” “你是说他身子碎成那样,人其实没有死?”连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说起来王家对闻夏还算厚道,要是让她看见胳膊是胳膊腿是腿摆在那的三少爷居然还活着,不得吓疯了?” 百里珩拄着下巴沉思一阵,道:“我搜罗过不少武林秘籍,倒是看到过炉鼎、药人之类的邪术,如果闻夏说的是真的,王家的三少爷,也许就是被用来做那些东西的,拿特殊方法护住心脉,就能让他反复重生,永远为他们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服务。” 连纵胃里一阵恶寒,缓了一会儿才说:“他们既然要守住秘密,在这天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这次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那三少爷受了这么多年折磨,他复仇的可能性很大,但这次也发现了他的尸体……”百里珩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与连纵交换了一道眼神,两人同时猛然站起,往存放尸体的屋子走去。 他们到了屋外,连纵让暗卫带他们找三少爷,到了那具尸骨旁边,又掀开白布,让仵作过来验尸。 “回大人,观此人骨相,是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体格稍纤弱,应该身体不太好,时常生病。”仵作说完,暗卫又道:“王家三少爷叫王尘,今年二十五岁,从小体弱,与这具尸骨都对得上。” 百里珩问:“此人身上受过旧伤吗?比如断手断脚,甚至断头的。” 仵作道:“大人说笑了,断了头这人还怎么活?何况这具尸体骨骼完整平滑,并没有受过什么伤。” “依闻夏所言,她在王尘后颈留下的针眼第二天还能看到,就意味着王尘的伤不会愈合得毫无痕迹,但这具白骨上什么都没有。”百里珩转头看向连纵,“两种可能,要么闻夏编故事,要么这具尸体,根本不是王尘。” 连纵问暗卫:“王尘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暗卫道:“据府中下人说,三少爷平时体弱多病,是不大出门的,看病也都请大夫上门来看诊开药。只不过最近江淮来了个巫医,排场大得很,三少爷时不时会亲自去登门求诊。” 连纵立刻道:“那巫医在哪?” 等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去抓人时,巫医的住处却早就人去楼空,搜到后院和屋顶,竟骇然找出三具与王家一模一样的白骨来,身上还套着一样的夜行衣。 “少主,那个巫医名姓不详,自称从南疆来,上个月刚到江淮,一个月除了接诊王尘,没见过其他任何人。”暗卫把打探到的消息如数呈上,“王家早在巫医到江淮时便接待过他,说是请他好好替三少爷看病,又派了几个门徒,名曰保护,实则在屋外监视巫医和三少爷的一举一动。只是巫医治病一向不让人看的,房门一关,连王家人也不知道王尘在巫医的房子里做了什么。” 连纵蹲着观察白骨许久,等暗卫说完,拍拍手上的灰道:“发急令给门主,七曜门在全江湖通缉灭王家满门的凶手王尘,记得,务必活捉。”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腿麻晃了一下,旁边的百里珩顺手拉住他,问道:“巫医呢?” 连纵靠在百里珩身上晃了个神,心道皇子就是讲究,哪怕奔波吃灰一整夜,身上清贵的熏衣香还是好闻,让他犯了一早上的恶心都缓和不少。 百里珩见他不说话,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