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1/3页)
“不,没事……您、您要送大袄去千渠……”李次犬的舌头像是突然打了结,手忙脚乱收起纸笔。“等等。”卫真钰说。“再给我带句话。”李次犬本来同手同脚要往外走,闻言便又转过头。“就说,夜闻宋王乘雪夺美人,特送厚袄一件——”卫真钰故意拖长了尾音,桀然一笑,戾气横生。“可千万别被冻死在床上!”……宋潜机打了个喷嚏。他深更半夜发酒疯跑出来,只罩了件单薄的外套,现在收起飞剑之后,又落了雰雰白花。灵力运转,倒也不觉得冷。但怀中人被他一张符封了修为,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挂着霜花,眉梢覆着薄雪。天寒地冻,寒得人脸更白,也冻得颈间血管更青,几乎青成了紫。体温飞速流失,神像宛如要走下祭坛,变作他手中一尊玉绘冰雕。宋潜机想,没了灵力,似乎即便强大如元婴境,天才似子夜文殊,在这雪地里,也会陡然变成拔了牙的老虎,脆弱不堪的凡人。——可若是真正的凡人,此刻却又应早已被这极寒冰得半死不活,陷入昏迷了。所以子夜文殊还清醒着,只是披着满身白雪,面无表情盯着他。忽地扑哧一声,宋潜机乐了。于是子夜文殊剑眉蹙得更紧。“这样不行。”宋潜机道,歪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们一路走来留下的足印。其实已被大雪覆盖大半。“我们得换个姿势了。”飞雪漫漫,荒野茫茫,山披银袄,河着素妆,唯一的异色是宋潜机背上的黑刀,子夜文殊身上的黑衣。恍惚中,天地间仿若只剩下他们两人。宋潜机蹲下来,先把酒壶端正放到地上,然后,空出的手绕过子夜文殊膝弯一捞,便轻松把人打横抱起,站了起来。即使符纸还好好贴着,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什么力气,可当头抵住宋潜机温热的胸膛,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香时,子夜文殊霎时就是一僵,肌rou绷紧,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青崖院监一贯不喜生人近身,方才揽腰搂背尚能勉强忍受,只当是伤重难行要人搀扶,可此时此刻,宋潜机所做的,却已是彻彻底底的过界行为。如果子夜文殊手中有刀,那么宋潜机必已尸首分离。但凡他浑身上下哪里能动,那对方也势必讨不了好。可凡事大抵都坏在了这个“但是”上。子夜文殊的雪刃还在宋潜机背上,而他本人则享受着宋潜机未来道侣的待遇,被对方抱在怀里,脚不沾地,活似刚被大侠拯救的良家少女。所以也就只能直勾勾地盯着,试图用那在青崖能治小儿夜啼的眼神把宋潜机千刀万剐。两辈子加起来,宋潜机什么没见过。比子夜文殊更强者有之,更冷者有之,更守规矩者——这个好像倒真闻所未闻。但归根结底,总结起来,如果要对付子夜文殊这种人,你要么比他更不食人间烟火,高冷似亘古冰山,要么就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宋潜机的选择是不要脸。他全然不在意对方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伸脚挑起地上的酒壶,轻巧往起一甩,那酒壶就忽地在空中溜溜转半圈,然后准确落到了一动不动的子夜文殊怀里。现在是他抱着人,人抱着酒。', '')('3 (第3/3页)
哪个都没丢。宋潜机十分满意。雪仍在下,但比刚刚小了许多。又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落到子夜文殊的睫毛上,可他只是依然冷肃地盯着对方。宋潜机突然想到宋院里那只橘猫。开始是卫真钰养,卫真钰走了之后,就是孟河泽跟纪辰一起喂,几年下来,胖的不成样子。可那猫偶尔兴致来了抓鸟的时候,就是动也不动地趴在草丛里,眼神像子夜文殊现在这样,亮的吓人,只待一个微不可查的空隙,就会扑上去,噗呲——爪起爪落,一击毙命,比人更狠,比剑更快。哈哈,子夜文殊就是只长着黑毛的胖橘猫。宋潜机并不在意自比为被橘猫捕食的小鸟,只是在心里为这个绝妙想法笑得前仰后合。可笑着笑着,忽然又想起丰紫衣送来的那两只小食铁兽,印象里是黑白相间的,看起来憨厚可爱,打起架来却是战力超群,而最最关键的是,怀中人也和它们一样,是爱极了那千渠改良过的青笋的。于是幡然醒悟,原来青崖院监不是橘猫,而该是只人不可貌相的食铁兽。心有忻悦,面也欢喜。宋潜机忍不住地笑,带动胸腔也跟着震起来。子夜文殊有一瞬怔然。青崖常有女学生说千渠之王笑若春风,但他从来不知,原来这春风里,竟还夹了郁郁酒气。“怎么?”宋潜机稍低头,调笑道。“看我看呆了吗?”子夜文殊沉默不语。宋潜机“啊”了一声,晃晃头,才想起。“哎呀,瞧我这脑子,喝酒误事,喝酒误事,竟忘了子夜道友现下不能说话!”如果子夜文殊能拔刀,宋潜机必已被碎尸万段。不过虽然酒乱人脑,但混混沌沌的,终究却还记得不能把青崖院监得罪得太死。于是便手掌贴着胳膊,一股灵力汩汩涌入,帮怀中人冲开了符咒于言语的限制。宋潜机呼出口白气。子夜文殊躺在他臂弯里,冷冷吐出四个字:“狂妄、放荡。”过了两秒,又是硬邦邦的四个字:“放我下来。”“话可不能这么说。”宋潜机不急不缓,“我是来找你喝酒的。”他诚恳地看着子夜文殊,目光真挚,似乎只差指天发誓,于脸上书四字:憨厚老实。随后又补充道。“再说,就算现在放你下来,你也动不了。”子夜文殊目光似冰棱。而宋潜机眨巴着眼,无辜回望。“这是我喝醉之后画的符,”宋潜机解释道,“虽然我不记得是怎么画的了,但冥冥中自有预感,随便撕掉会出大问题。”子夜文殊沉默了一刻,反问:“你现在清醒吗?”对方笑得更开心了。当真是春风拂面,花枝乱颤。“实不相瞒。”笑了一会儿,宋潜机才终于正经起来,沉吟道。“我现在就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懂种地!”然后就张嘴开始唱:“春天借你一粒种,秋天还我百斤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就是种地小行家!……”近些年青崖同千渠书信往来频繁,子夜文殊亦有所耳闻,对方一喝酒就要去地里刨坑,拿了种子不管不顾乱撒一气不说,还会对千渠众人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口称“没人比我更懂种地!”。然现时一看,果真是醉大了。', '')